泽洛帝国总参谋部。

乔小桥望着面前白板上张贴的无数线索，人员的照片、头像的剪影、传回的密电、破译局提供的参考资料，以及带有战术分析处特别徽章的信纸……嘴唇已经裂开了数道口子，不眠不休地高强度工作已经持续了数夜，灵动的双眸里已经布满了红丝，干裂的嘴唇、拧紧的双眉，都在预示着一切发展的不顺利。

“报告！桥总，又……又出事了。”一个帝国军官小跑进屋敬了个军礼。。

乔小桥低着头，没有表示出多余的震惊，压着平淡的声线说道：“说吧，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更坏的事情了。”

军官得到命令，连忙说道：“派进迷失森林的特别小队，出现了人员失踪。”

“多么？”

“两人！”

乔小桥猛地一把拽掉绑住马尾辫的皮筋，扔到堆满了档案袋和文件夹的办公桌上，用力抓了几把头发，道：“是死是活？”

“现场战斗的痕迹并不激烈，简单的对抗后就没有了任何线索。所以判断人员依然存活。”军官回答道。

“哪两个人？”

“胡鹰，从驻莱特办事处特务科调回的。杨云山，西南边军调来的。战力上都是一把好手，行者能力都是B级的。”军官补充说道。

乔小桥的脸颊已经没有了原先红润的血色，拳头砸了几下桌子，狠狠道：“说点新鲜的，我不知道的。”

军官没有见过桥总如此的怒气，咽了口唾沫道：“据清洁处的负责人说，可靠情报表明，派遣特别小队以及小队人员组成的情报已经被提前泄露。”

乔小桥长叹一声，环抱双臂，在桌前来回踱着步子。军官难以判断自己刚才的话究竟碰没碰到桥总的逆鳞，眼神游移，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蓦地，乔小桥停止了踱步，低声说道：“冯声，他只和你说了？”

军官冯声点点头道：“我是咱们部门和清洁处的接头人，所以许处只和我说了。”

乔小桥点点头，若有所思了片刻，道：“这个事情你暂时不要外传，除了我，不准透露一点口风。许处那边我会直接找他。下去吧。”

冯声答道：“明白！其实……“正要继续把心中的疑团说出来，看到乔小桥拿起了电话便停了下来。

“嗯？还有别的事情？”乔小桥举着一张憔悴的脸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等您忙完了再说吧。”冯声行了个军礼，退出了办公室。

未说完的半句话并未引起乔小桥足够的注意，精明异常的她在平时是出现不了这种状况的，这些天来繁杂的情报工作，接连出现的意外，毫无进展的“施工队”，诸多压力接踵而至，此时又出现了如此重大的漏洞的可能性，万般情报纷至沓来，在脑海中编织成一张精密的蛛网，四通八达头绪万千。

乔小桥想沿着每条路推理一遍，可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未知的敌人、无限的可能，只是依靠现在手中的资源，是远远不够的。帝国情报系统的绝大部分掌控权实际上依旧在乔老爷子手中，虽然她接手多年，也发展了一些亲信，但是忠诚这个东西，在帝国军中是没有血缘继承一说的。乔小桥是乔小桥，乔老爷子是乔老爷子，两者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就像一个人和他的一只……猫！

系统内的人员在职位上、工作上隶属于乔小桥管辖，可是给小桥的情报，和报告给乔老爷子的则是一简一繁。这些人拿捏着尺度，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乔老爷子在，帝国的情报系统就不会出乱子。至于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重要的事一定要老乔总先知道，而不是小桥总。这是忠诚、这是积蓄，这是帝国军人的自信，这是数百年军威长盛积累下来的骄傲。军人的骄傲，那是天底下最无可比拟，也是最感人至深的骄傲，因为你并不知道这些骄傲来自于何处，情怀？袍泽？帝国？总之，泽洛帝国军的骄傲是刻在骨头上的、是流在血液中的，永不消逝。

乔小桥心中自然明白这一切，偶尔也腹诽几下，但是于帝国利益无伤大雅，只是今日不同往昔，听到最坏的消息的时候，她最着急的便是拿起专线的保密电话后如何开口，踌躇犹豫半天，终于还是接通了。

“桥儿？”

“是的，爷爷。”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这次的事情有些复杂，我现在所有的推理都进入了死胡同。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掐断了我所有的前进道路。我需要您的帮助。”

“你是说胡鹰和杨云山？”

“嗯。”

“这点都想不明白么？想想为什么是清洁处的负责人告诉你，为什么是通过冯声告诉你？这个老奸巨猾的许老三如果想要你知晓这件事，可以有很多办法，直接电话，上门找你，哪个都是直截了当。毕竟凡事参与的人越多，事件失败的概率就越大，2个人的时候成功率是50%，3个人成功率33%，4个人25%，5个人20%……因为你只能保证自己不会出差错，而其他人都是你无法保证的未知数。许老三为什么多此一举，插进一个冯声？还用我教你么，这点都想不明白的话，将来帝国的情报系统就算给到你手中，也会是一团糟。”

“只是这次……”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手去做就是了。记着帝国军的口号，帝国不败！”

乔小桥放下电话，陷入深深的沉思，爷爷显然已经很早就知道了冯声报告的事情，爷爷没有主动找我，说明这件事是可控的，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可怕，而最后的“帝国不败”也极其清晰的暗示了我最终的结局，帝国只会有惊无险。想到这里，乔小桥长长的吁出一口长气，心中堵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至于冯声，许老三的这道题，又是什么意思呢……

***

小院中的乔老爷子依然窝在摇椅中晒着春日和煦的暖阳。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披头散发头如鸟窝的中年男人则坐在了乔老身后的台阶上。

“许老三啊，你这般模样，谁会相信你是清洁处的处长？”乔老笑呵呵地说道。

“谁说教授就一定斯文儒雅，谁说流氓骗子就一定是面容猥琐？”邋邋遢遢泛着一股酸味的许老三回应道。

“不和你扯这些。你这次的题好像有些难了……”

“桥总冰雪聪明，她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的。”许老三说道。

乔老爷子依然眯着看不清瞳孔的眸子，说道，

“只是……她未必会明白我们真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