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浅浅笑了一声才回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可是担心完这个，穆阳并未真正放下心来，继续叮嘱:“还有，莫回那个人很危险!”

提到莫回，阿宁还是有些吃惊的，她望着穆阳，将眼底的其他神色敛得一干二净，只留下隐隐的担忧：“师兄可知那天莫回为何要来找我的麻烦？”

穆阳没有回答，阿宁淡淡一笑：“我想，师兄大概猜到了吧?”

阿宁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思绪和目光都有些悠远：“他说有些事要找我问问!”

穆阳目光一沉，半天才接过话：“你是怎么想的?”

阿宁笑得更加冷：“我没让他开口！”

穆阳还在想着当时的情景，正在为阿宁那一句“没让他开口”寻找合适的画面，阿宁那边的声音又传了来:“虽说不想承认，但好歹我还是赵国公主，况且我自己都没太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穆阳心里略过很多种情绪，最后化成了一句叹息。

阿宁等了一小会儿，没听见穆阳开口，目光悠悠望着他，然后慢慢补上：“师兄就不问问我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阿宁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倒弄得穆阳不好开口，他嘴巴张合，最终是什么事也没问出来，他说：“你不想提，便不提了!都过去了!”

过去了?怎么过得去?如果什么事情都这么好过去，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恨！

“过几日我就要回归云庄了，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师父的?”见阿宁出神，穆阳重新找了一个话题。

几乎是穆阳一出声完，阿宁便回了他的话:“我这儿有几株罕见的药草，恐怕要麻烦师兄替我带回去！”

一点都没有走神的样子。

“还有！”阿宁看了自己套着手套的手一眼，强调道:“我手上的伤就不要告诉师父他老人家了，免得他担心！”

十月二十

穆阳离开后几天，晋国使臣也要离开了，期间莫回试图找过阿宁几次，但是人刚到上阳宫，总是适逢其时的有人来，莫回连说上话的机会都没有，除此之外，阿宁赵宫的日子过得倒还是不赖。

天渐渐冷了，宫中的走动少了很多，倒是丽妃母子，隔三差五的往上阳宫跑，阿宁也都接待着，丝毫看不出有丝毫的不喜。

后来渐渐地，丽妃母子也不来了，整个上阳宫除了赵帝偶尔到访，就只剩下伺候的太监宫娥，赵帝说，为了方便阿宁将养身子，阿宁只是笑笑。

转眼腊月已经接近尾声，地处北方的赵国早已经是皑皑一片。

鹅毛白雪纷纷而下，这情景阿宁以前是显少看过的。

“咯吱……”门开了一条缝，小荷从门缝里钻进来，带进一股强烈的寒气。

“公主!陛下差人请您去奉天殿!”

“奉天殿?”阿宁眉头微微沉了沉:“现在?”

小荷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毕竟这种天气，加上年关将至，赵帝很少这么着急的召人前去。

她有些心虚的点点头:“是!……过来传旨的公公还在外等着呢！”

阿宁只是微微愣了半晌便慢慢从躺椅上起身，小荷一见阿宁起来，立刻取下披风，给阿宁披了上去。

雪密密的落在阿宁撑起的那把乌青色油纸伞上，不一会儿就铺了薄薄一层。

到达奉天殿时赵帝已经等在那儿多时了，一见阿宁达到，守着的侍卫立刻将门打开。

里面四五个宫娥从旁伺候着，赵帝面对着墙上的字画负手而立，不远处的圆桌上面前摆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阿宁望着赵帝直立的背影，慢慢跪到地板上，恭敬的行着礼：“参见父皇!”

赵帝背对着的身躯轻轻晃了晃，却没有即刻让她起身。

片刻，他慢慢转过来，缓步走到阿宁跟前轻轻开口:“安宁，我们父女多久没在一起用过膳了?”

阿宁一愣，没回答上来，的确是很久了。

赵帝慢慢蹲下来，握着阿宁的手将她扶起来：“马上就要新年了，今日咱们父女俩好好吃顿饭!”

阿宁轻轻点了点头，回了一个字：“好!”

她这个人戒心向来重，加上赵帝在这个前后不挨着任何节庆的日子在奉天殿和自己吃饭，说不怀疑是假的。

所以，从一进门开始，这屋中的气氛就异常尴尬，可是赵帝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这气氛的诡异似的，一直在和阿宁东拉西扯的说着些彼此都不太想说的模板式的客套话。

大概是彼此之间真的没什么好聊的，硬生生聊了几句之后，就连赵帝也找不到了可以聊的话题，只得一个劲的给阿宁夹菜。

这一顿饭吃得极其压抑，阿宁不知道赵帝的意图，一边透着各种蛛丝马迹往相对合理的方向猜测，一边埋着头，悉数将碗里那些菜吃下去。

旁边伺候的人压着动作，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上前来添了几次酒之后，阿宁终于有吃好了的迹象。

赵帝看着阿宁拿起手绢的动作，拿起桌上的空碗，给阿宁舀了一碗鲫鱼汤，阿宁擦拭的动作一顿。

似乎是感觉到阿宁的目光，赵帝慈爱的看向她:“安宁，你小时候最爱喝鲫鱼汤！”盛好之后，赵帝隔着桌子将碗递过来:“来，补补！”

阿宁看了那鲫鱼汤一眼，眼底未见丝毫异动，将那碗满满当当的鲫鱼汤端了过去。

阿宁将鲫鱼汤接了过去之后，赵帝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手上，似乎正在等着阿宁喝完，阿宁拿着汤匙轻轻搅了一圈，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见她将汤喝了下去赵帝才开始说话:“安宁，无论你怎么看父皇，父皇都是你父亲！血浓于水，这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阿宁不知赵帝到底想说什么，疑惑的看了过来。

明明是一番温情的话，可是说到这儿，却突然变了调子:“可是，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偏偏要忤逆父皇的意思！”

阿宁闻言，还未来得及思索，就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手中还未喝完的汤碗猛然滑落下去，掉在地上，汤洒了一地，整个人扑在桌上。

赵帝深深望了昏迷过去的阿宁几眼，慢慢闭上眼，微微抬手挥了挥。这动作刚抬起，四周伺候的人立即上前将阿宁架起，扶着失去知觉的人勉强站起来。

看着那些人将阿宁扶下去，赵帝久久才嘱咐了一句：“好生照顾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