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广言走后，小灵才敲门进来，阿宁微微闭着眼，手撑着头。

“主子，鬼幻门的人都放回去了！”

阿宁轻轻嗯了一声，没睁开眼。

“还有……庄府那边……”小灵话没说完，阿宁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吩咐下去。

“庄府那边加快进度！”她平静脸上闪过一丝压抑不住的杀意:“以后我不想再看到庄府的人在我面前晃！”

小灵压下心里的胆寒，关于庄府的计划，她知道得并不完全，可是就她知道的推测，怕是一个足以让庄府覆灭的计策，而且按原计划，是不应该提前这么早的！

她跟着阿宁两年，两年之内能布置到这一步她知道有多不容易，可是那些不容易阿宁这个当事人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

“主子，这是南方传来的消息！”小灵将刚收到的消息呈上去，阿宁闭着的眼睛微微张开，将字条打开。

“阁内势力已成功渗入晋国！安心！”那字条上的字阿宁很熟悉，和自己的有五分相似。

阿宁的字很难模仿，她习惯的字体是行书，既有楷书的工整，又有草书的娟狂，字条上的字除了没有阿宁那独有的飘逸和洒脱，可谓是将她字体的精髓学了去。

她想了想，给花渊回了一封信，等到信要送出去的时候，她拿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一同交了出去。

七月十八，原本完满的月亮开始缺了一点，挂在天上，清晖透过偶有飘过的云，投下一片片的暗影。

一般晚上快到打烊时间，阿宁总习惯沏上一杯茶，开着门，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自己喝着。

月光将河岸婆娑的杨柳的影子投射到将觉门口，风一吹过，黑影在门槛上左右摇摆着。

因为宵禁，街上的人已经很少了，没了人气，吹来的风才显得有些清凉起来。

一青衫男子踏进店门，阿宁头还未抬，声音已经先出:“对不起，我们打烊了……”

来人目光直直落在阿宁身上，瞧了半晌才有些不相信似的开口叫了一声:“师妹……”

听到声音，阿宁慢慢抬起眼，那男子正切切的望着她。

来人正是穆阳。

阿宁看清人，面色没有一丝惊喜，也没有一丝不悦，甚至没有叫他师兄，她什么也没说，对视了几秒，阿宁才默默倒上一杯茶水，往旁边推了过去。

穆阳径直进门，坐到阿宁对面，见阿宁不说话，他主动开口打破这个僵局:“师妹，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谢谢关心！还好!”阿宁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开口回了话。

“师妹……”

阿宁听到这个称呼，眉头下意识的一拧，率先开口：“穆公子还是称呼我阿宁吧！”

这一声“穆公子”叫得穆阳眼神暗淡了不少，有些纠结，但最后还是改了口，有些不习惯的叫了一声：“阿……阿宁！”

阿宁没应他，但也没下逐客令，就这么坐着。

见阿宁没看自己，穆阳的目光才敢再次光明正大的看向阿宁，最后眼神落到阿宁肩头，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的伤?”

“好了!”阿宁语气微冷，或许她自己也没查觉。

这清冷的语气传达出来的疏离感，穆阳自然也感觉到了。

“你是不是还在怨我，恨我?”穆阳神情有些挫败。

“你想多了！”阿宁淡淡一笑:“我该怨你什么？又该恨你什么?”

她坦然的看着穆阳的眼睛:“每个人都会给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排个顺序，我不重要，自然是要往后排的！所以你选择我，我会高兴；你不选择我，我也不会强求你什么。这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不是不重要！”穆阳下意识的反驳。

他反驳得太快，语气太强烈，阿宁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反问了一句:“哦?是吗？”

她明明反问的语气很淡，情绪也不明确，可是穆阳却在她的话里听到了质疑的味道。

很多事明说还好，怕得就是双方都知道，却还如履薄冰的维护着那层窗户纸不敢捅破。

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感觉，穆阳很不习惯，可是他不敢摊开来说！他怕说了连坐下来谈谈的待遇都没了，毕竟临走前那一剑是他亲手刺的！

“阿宁……”穆阳握紧杯子，低着头，不敢再看她:“对不起！”

“你不必道歉！”相比于穆阳的小心，阿宁显得随意极了:“我既然没让你出去，就说明以前的事我想明白了！”

阿宁表现得越是不在意，穆阳越是觉得亏心，他宁可阿宁像以前一样，和他吵，和他闹，烦了怕了他可以躲，等到下次出现，阿宁又是满心欢喜的对着笑，开开心心的叫他一声“师哥”

穆阳有些无措的端起手边的茶，轻轻喝了一口，不知怎的，他觉得有些苦。

“阿宁，你变了!”穆阳看着以前一直黏着自己的小师妹如今这淡然的表情，苦苦一笑。

“人终是要学会明白很多道理，学会接受，不是吗？”阿宁似乎还轻轻笑了一声很好听，穆阳以前从来不觉得阿宁的笑声好听，只是觉得没有烦恼，无忧无虑而已。

确实是变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这个师妹已经变得越来越强大，也离他越来越远了。

阿宁笑声消去之后，跟了一句:“只要是朝我期望的方向变，都是好的！”

穆阳环视了茶馆一圈，故意找话题似的问了一句:“这茶馆是你自己开的么？就你一个人在打理?”

“是我开的！”阿宁虽然语气没多热络，但穆阳的问题她一个一个都答了:“还有一个婢女帮忙！”

阿宁顺手将手边的茶具收拾归整了一下，穆阳的目光落在阿宁那娴熟的动作上，只觉得有什么刺了自己一下，猛的一疼:“如果当初我没做让你失望的事，现在你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

他说完，又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呢喃了一句:“以前你从来不会为生计发愁的，走哪都前呼后拥，现在……”

“现在很好……”阿宁回答坚定的接过穆阳的话:“自食其力，自力更生，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一切都是我靠我自己得来的，不用担心别人会不会突然就舍弃我！”

阿宁嘴角一扬，一抹绚烂到晃人的笑意洋溢在脸上:“说实话，这么多年，我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踏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