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原本威胁着风广言的那把匕首一个横扫,与此同时一个提膝,一脚撞在风广言拽着她的那只手臂上,然后整个人凌空跃起,一脚狠狠朝着风广言压下来。
风广言被阿宁这熟练得自成体系的攻击方式给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慌乱之中手臂提起交叉在头顶,挡住阿宁的攻击。
双方僵持了好几一会儿,阿宁见这攻击已经失效,提起内力,往后一翻,稳稳当当的立在离风广言不远的地方。
风广言望着阿宁那样子,突然展眉一笑,朝着阿宁摊开手心,一枚雕刻得十分精致的木质簪子出现在他手中:“小姑娘家家的,还是不要这么暴戾的好!”
阿宁原以为他下一句会说:这样不讨人喜欢之类的话。
谁知风广言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语气也跟着下压了好几个度,顿时显得严肃了不少,他说:“要不然太扎眼了!”
这句话一出来,阿宁原本的各种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情绪像是突然被抽空一般,整个人只剩下一种感觉,那就是无趣!
那种觉得什么都没意思的了无生趣!她不知道自己这一生到底算什么,也不知道做完了这些支撑着她一天天煎熬的活着的事情做完之后,她又要如何?
这么一想,扎眼有什么不好?你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生像烂泥一样的活着,在那些四处碰壁的生活里活得暗无天日,一辈子都没被人看在眼里过?
风广言感觉到阿宁的异样,正打算上前,阿宁冰冷到让人心惊的神态和语言传了过来:“我累了!至于那消息,你爱怎么回怎么回!不关我的事!”
风广言还想再说什么,阿宁已经提高声音,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小灵,送客!”
庆历二十六年八月初五,卫国收到消息,有赵国人偷偷潜入继康城。
风广言望着鬼幻门送上来的消息以及一幅画像,他手指轻轻放在打开的那一幅画上。
画上画的是一个女子,看年龄约摸十三四岁的样子,身着一身宽松的僧袍,头发高高束在头顶,正靠在宽大的绿荫下看着一卷厚厚的书。
大概是被作画之人突然叫了一声,女子抬起头,眼神里微微有些错愕,又还带着些笑意,额边的鬓发因为风的关系被带得往一个方向轻轻飘起。
整幅画用墨不多,甚至连落款都没有,可是细节却都描摹得一清二楚,甚至可以从中感受得到一种静谧的柔和以及画中那女子浓浓的书卷气。
除了这些东西,还有一种隐隐的从心底滋生出来的一种奇怪的情绪,那是一种从画上自然而然透出来的舒适。
风广言手指轻轻抚上画中人的脸颊以及那人极淡的眉眼,画上那人是笑着的,可是风广言却笑不起来。
他以前只觉得自己不被命运眷顾,却从不曾想到,有些人从一出生就在尘埃里挣扎!每挣扎一下,命运就给她一闷棍!直到将人打得苟延残喘之后又给了人一丝曙光,不过别人的曙光好歹还是真实的,可她呢?
“主子,画上这位真是那位和亲郡主?”不是暗探多心,主要是因为庄府的功劳,那位一直都是生长在穷乡僻壤、没见过什么世面、唯唯诺诺的呆板形象。
可是画上这人不论是从哪里看都和那人不符,甚至带着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灵气和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高深莫测和宁静致远。
风广言没说话,他深深望着画卷,似乎想透过画卷,穿过时间的长河去望望那时的那个人,那个被命运戏弄得如此不堪却还笑得如此明媚的人!
片刻才问了一句:“她叫夕雾?”
暗探点了点头:“听静安寺的僧侣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夕雾?”风广言重复了一遍才喃喃自语:“是个好名字!”
暗探退了下去,风广言又将那些信件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看了好几遍,那些信件记录的是鬼幻门能追查到的那个和亲郡主的生平,其实这份东西不算详尽,里面甚至还有大段大段的空白,可是光是能查到的那些有限的信息,风广言就能猜测得到那个人活得有多不易。
屋里的烛火因为油快见底的缘故,光线越来越暗。
风广言的目光却久久落在最后那几个字上,上面写着:九月初一,殁!
阵阵酸楚涌上心头,风广言紧紧闭上眼,压下心里那些奔腾的情绪。
他收拾好桌上那些被他捏皱了的信件,翻身跃了出去。
将觉茶馆里,小灵正准备关门打烊,风广言一把推开小灵准备合上的门,大步流星的往里面跨进来。
“站住!”小灵喊了一声,风广言脚步停都没停,目标明确的就往楼梯口走。
阿宁被小灵这动静给惊动了,正拉门出来,门刚打开,风广言一把将阿宁抱住。
阿宁眉头猛然一皱,想狠狠推开这人,无奈二人离得太近,加上风广言力道太大,完全是不上劲,她毫不犹豫的摸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紧紧握住,朝着风广言的后背就要扎下来。
“我不做什么,就想抱抱你而已!”风广言声音带着喑哑和不易察觉的祈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难受,千言万语换做了一声低沉却又无奈的称呼:“阿宁!”
可是阿宁是个多么敏感的人,仅仅一句话,她便感觉到了风广言的不对劲。她就要扎下来的匕首默默顿住,小灵火急火燎的赶上了,看到阿宁停住的动作,转身默默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
阿宁很确定,风广言一定是遇上什么事了,可是遇上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如果换做以前,说不定她还会开导一番,可是现在,她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还能拯救谁?
这世上,没有谁是谁的救世主!都是深陷泥淖之人,谁比谁先死全凭运气!!全都自身难保!
阿宁最近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意,那笑意慢慢变冷,等到没了温度,她一手绕过风广言的后背攀住风广言的肩,狠狠往外一拽,直接将人狠狠拽开,手中匕首在五指间翻飞:“你想玩麻烦出门往左转上怡红院,我没空和你玩亲亲抱抱得戏码!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