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般的身影,在碧色的竹林中不断地变换身形,时而转身横扫,时而腾空向前上挑,清风拂来竹林沙沙作响为她配乐鼓掌。
林中之人手挽剑花让人眼花缭乱,长剑上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凝的光芒,挥舞间空气中像是有她的仇敌般要被她撕裂开来。
突然一阵破空声从她身后传来,她耳尖微动,并未转身,挽着剑花的手一下子转换动作,整个人往后一扬下腰,手腕反转横剑,动作一气呵成,抵挡住来人的攻势。
这番动作干净利落得漂亮,让人不禁叫好,可惜在场中的两人关注点都不在于此。
她一招挡住,偷袭之人也未停手,变换招式挥剑朝她而去,她脚一点地旋身而起挡住这招,两人又来来回回交手了十来招。
她的剑被来人一把挑飞出去插在地上,他的剑毫不留情地吻上她的脖颈不再向前一步。
停了手,他收剑反手背在身后,沉默了一瞬。
他看了她一眼,面上不虞,严厉道,“你心不静,对剑不诚,为师就是这般教导你的,赵宝儿!”
宝儿立马跪下垂头双手抱拳举在头顶,并未反驳她师父蒋放的话,“师父,对不起,弟子让您失望了,还请师父责罚。”
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少女,蒋放面带失望,“为师待你如亲子,悉心教导于你,你也未曾辜负过你的天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何今年年一过你就成了这般模样?”
“我以为你会自己调节好情绪,结果你就交了份这样的答卷给我。你到底在焦虑不安什么?你又在担心什么?你平时的冷静沉着都被你丢那儿去了?”蒋放大声质问道
宝儿紧抿着唇瓣未发一语,头更低了。
她说不出口。
见她如此倔强蒋放更是怒气丛生,强忍着怒气开口,“剑是你的伙伴朋友,不是你的出气筒,你如此对待它,真的是太让为师失望了。”
“你就好好跪在这儿给我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起来!”蒋放一甩手转身离去。
随着他的离去,竹林一下子安静起来,就连风都不从这儿经过,竹林注视着那个跪着的少女沉默着。
她何尝不知她心不静对剑不诚,可是面对着越来越接近前世死亡的日子,她的心那儿能静下来。
她每晚都在做噩梦,每晚都梦到那些前世发生在她身上的过往,那个流寇淫邪的笑声总在耳边回荡。
刺激挑拨着她敏感脆弱的神经,她脑中的那根弦早已经绷紧,她知道她现在变得强大起来,她也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可那是她的梦魇,反复纠缠着她,让她摆脱不了,它想拖着她下地狱,她苦苦挣扎着,痛苦着,她看不到她的救赎。
她害怕啊,她怕她又重蹈覆辙,她怕她根本摆脱不了命运的囚笼,她怕她现在得来不易的安宁又化为乌有。
她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能行,自己能摆脱掉,能成功,她一遍遍的练习着剑招,只是想从中获取些安全感。
谁能救她?她只能自救。
学剑的第一天师父就说过那些话,她也铭记于心不敢忘记,可是她真的静不下心,她的心乱了。
那些噩梦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觉得她就像要奔赴断头台的囚犯,临近死亡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她真的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蒋放的言语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宝儿情绪崩溃着,捂着脸压抑地哭泣起来。
三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却是乌云密布,倾盆的大雨还不等人反应过来,就下了下来。
豆子般大小的雨珠落下来,重重地打在身上地上,没过多久宝儿浑身就湿透了。
宝儿放声大哭,哭声被雨水掩盖着未曾传出竹林。
蒋放凳子都还没坐热外面就下起大雨,想到还跪在竹林的那个糟心孩子,穿起蓑衣拿起雨伞就往外冲。
走进竹林在不远处就看到那个被雨水洗礼过后狼狈不堪的人,她捂着脸弯着腰还跪在原地,雨声中还夹杂着哭声传进蒋放的耳朵。
怎么哭得如此伤心?他话说得很重?蒋放自我怀疑着又否定到,不应该啊,她也不是那种被骂两句就哭哭啼啼的人。
皱着眉头蒋放上前把雨伞撑开举在她头顶,宝儿还哭得不能自已,根本就没发现他的到来。
“平时更严厉的话我也没少说,你还是嘻嘻哈哈的,怎么我今天说了你两句就成这样了,你平时不是很要强吗?怎么软弱起来了,啊?”
蒋放的声音在宝儿头顶响起,她停止哭泣,抽噎着小心翼翼的抬头望向他看,他穿着蓑衣给她打着伞遮挡了雨水,泪水模糊了视线让她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只知道师父来了。
她这会儿早就没初时见到的翩若惊鸿,只剩下一副落汤鸡的样子,还是个红肿着眼的落汤鸡。
“师父~”宝儿伤心委屈的看着他
“你先给我起来,我平时教训你你也没委屈伤心成这样,你说,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蒋放质问中带着关心
他可不认为是他的话才造成小徒弟这样,肯定还有些其它他不知道的原因在。
“师父。”宝儿没有起来反而是一把抱住蒋放的腿,摇头接着大哭着。
“你给我放开,我让你起来你听到没?”蒋放动了动腿,他一动那个小孩就死命的抓着,就是不放手。
问她的话也不说,就哭喊着叫着师父两个字,蒋放觉得头痛不已。
竹林本就凉爽湿气重,在加上之前练剑出了一身汗,又淋了雨和宝儿崩溃的神经,她这会儿脑袋早就成一团浆糊。
满心只觉得委屈极了,噩梦欺负她,师父也责骂她,这要是放在平时的话也没啥大问题,但是太多因素堆积在一起,她早就撑不住了。
她现在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她能做的只是无助的哭泣,抓着那根去而又回的稻草,像缺水的游鱼渴望着自己能被拯救。
腿上传来不正常的热度,蒋放心觉不对,弯腰去拉那个扒着他腿不放的人,刚一触摸上宝儿的手,那种不正常的热度更加明显。
他抬手朝她额头摸去,灼热的烫手。
“好烫,发烧了。”蒋放皱眉地去拉扯小孩想把她从他腿上扯下来,可是他越拉她越紧,她本就力大,他此时觉得他的腿都要被她抱断了。
只好一个手刀劈晕宝儿,晕了的她还是紧抱着但是也容易扯下来。
把小孩一把抱进怀中,用蓑衣把她遮好,撑着伞快速的出了竹林。
雨哗啦啦地下着,两人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把剑还插在地上被雨水冲刷着,提醒着之前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