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莞对北辰胤云的态度淡淡的，北辰胤云却无法去与她说明，二人便如此冷淡下来。

北辰胤云对林卿莞的恩宠，也回复到杜嫣然和张慧云刚入东宫时的稀疏，却没了当时的默契。

东宫就这么大点地方，宫里的女人们每日的生活再如何热闹，也不过是看着张慧云与旁人争宠，江浸月时常在其中调解，林卿莞与银蟾躲在自己宫里过些小日子，而杜嫣然若非触及自身地位，从来都是冷眼旁观。

如此日复一日，时间倒也好消磨。

转眼太子成婚已有四年。

……

最近东宫十分热闹，如今不仅太子妃生有了四个月身孕，林卿莞也被诊出有了身孕。

“恭喜承徽！此等喜事，奴婢立刻去禀告太子！”林卿莞入东宫最早，如今有了身孕，玄素十分高兴。

玄素今日因为兴奋显得有些莽撞，兴冲冲地去了律政殿，林卿莞却只淡淡一笑，抚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

“承徽怀有身孕似乎并不高兴？”随玉问道。

“当初我还是侧妃之时，恩宠不盛，仍有人害我。你猜如今有多少人等着看我出事？”林卿莞心里暗叹一声，语气有些怅然。

“承徽可是已经有了对策？”随玉见林卿莞的反应冷静询问道。

“最近杜右相一系被驻军大营施压，如今左相的空缺又被填补了，杜家蒙受了不少损失。我与杜老太太有旧，怎可不帮他们一把？舅舅留下的人手可以动了。”

林卿莞甫一吩咐，随玉即刻去了。敬国公跟着皇上南征北战，又在朝堂上淫浸数载，自然留了后手。这些势力本该交给西陵玄卫处理，然而他需守孝三年，暂且用不上，便尽数给了林卿莞。

这边林卿莞不知在筹谋什么，北辰胤云在德阳殿陪着杜嫣然，正与她闲聊，忽然孔令元疾步进来，耳语了几句。

“当真！”

“太医院的太医已经诊过脉了，自然不会错。”孔令元瞧着北辰胤云欣喜的模样，也跟着露出满脸的笑来。

杜嫣然一向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如今有了孩子性子稍稍缓和些：“殿下何事如此高兴？不知妾身可否有幸同乐？”

“林承徽已诊出近一个月身孕！”

杜嫣然面色如常，只是镶嵌进肉里的指甲却出卖了她，林卿莞有孕怕是更难扳倒，而她与自己的月份不过相差三个月，若自己这胎是个女儿，那便危险了。

纵然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杜嫣然仍欢欣地开了口：“恭喜殿下，只盼着林妹妹腹中的是个小公子。”

如今林卿莞有孕，北辰胤云恩宠她也是应当，再不会有旁人指责什么。

心中如是想着，北辰胤云点点头，对着杜嫣然道：“太子妃好好安胎，孤去纤柔殿看看林承徽。”

随玉动作迅速，赶在北辰胤云来时已将消息传出去了。

待北辰胤云进殿，便看见林卿莞眉欢眼笑。

如此眉目含情的林卿莞，已许久不曾出现过，北辰胤云不忍打破，悄然入了内殿。

见是北辰胤云，林卿莞笑容微敛，起身欲行礼，却被北辰胤云按住。

按在自己双肩上的手，曾经也出现过，只是如今这般，怕是只因自己有孕。

林卿莞没有推辞，仍在位置上坐了。

“卿儿，孤终于有了与你的孩子。”想着杜嫣然有孕性子都变得柔和许多，或许林卿莞也能略略回忆起二人伉俪时的情景，北辰胤云叫出往日的称呼。

听着这声“卿儿”，林卿莞有些愣神，这个称呼已许久未曾听到过。

林卿莞心里感慨良多，她如今有了孩子，自然也要为其考虑一二，眼眶蓄了泪水，颤声开口道：“阿慭方才唤我什么？”

一众宫人有眼色的退下了，林卿莞想要靠近北辰胤云，却仍有顾虑，便只紧紧拽住他的袖子，低头垂泪。

想着她的心结或许已经打开，北辰胤云搂着她，低语道：“卿儿，我心里一直有你。”

只是怕离你太近会伤到你。

林卿莞的感动是假的，但此刻的眼泪却是真的，决堤般奔涌而出。自母亲逝世后她还从未如此哭过，只盼着如此哭一场，能将她近年来的委屈洗刷去些。

靠在北辰胤云怀中，她暗自发誓，从今往后再不流无用之泪。

两人形如冰释前嫌，东宫众人只道是林承徽又恢复了往日的恩宠，恢复侧妃之位指日可待。

……

几日之后，朝堂之上出了件大事。

如今北齐、南梁两相对峙，北齐素以军事实力之强立于不败之地，南梁却以其行商之广，遍布四海而令人不敢冒犯，若北齐向南梁出兵，北齐境内大半商铺皆要关门，此举无异于动摇国本。

但当今北齐皇帝有一统天下之宏愿，怎甘心被困于一隅。于是遣冯致开拓新的贸易路线。

今日冯致快马加鞭还朝，他西出雁门关，在河西走廊沿路发现了大量富足的部落，有足够的财力与北齐的商人进行交易。

皇上龙颜大悦，将冯致封为户部侍郎，赐爵恩骑尉。

巧得是冯致是杜右相的门生，杜右相借机又推举了几个怀才不遇之流，嘱咐他们谨言慎行，敬国公夫妇自尽之事带来的影响似乎已经消靡殆尽。

此刻杜嫣然的德阳殿来访者络绎不绝——她身为正妃，又孕有太子第一个孩子，且杜右相东山再起，正是风头无两。

反观纤柔殿，林卿莞怀有身孕，却并无多少人来探望，除江浸月偶尔来访外，唯有银蟾每日都会来。

“姐姐身子可还好？”银蟾托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林卿莞温柔一笑：“来了？快坐。”

“先不忙，姐姐看这是什么？”银蟾将托盘推到林卿莞面前。

“这是……”林卿莞伸手，拿起托盘上的香囊摩挲。香囊上绣的石榴籽栩栩如生，质地平滑柔顺。

石榴籽是多子多福的象征，林卿莞感念银蟾的心意，柔柔一笑：“难为你费心了，我很喜欢。只是这样的香囊一个也够了，你怎的准备了四个？”

“姐姐有孕，各殿都送了贺仪，妾身没有什么东西拿的出手。便缝制了这些香囊。里面放了妾身请回来的平安福，妾身找太史局的人算过，在纤柔殿里挑四个角落安置好这些香囊，可保姐姐平安诞下麟儿。”

“你素来心思灵巧，这些东西远比金玉石器来的珍贵。既要挂起来，我陪你去四下看看。”林卿莞正欲起身，被银蟾给按住了：“姐姐怀有身孕不方便，还是我去吧，只是有些地界儿我也不曾去过，姐姐不妨让玄素替我领领路？”

林卿莞盛情难却，便让玄素陪着银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