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莞再有身孕,又重获恩宠,令杜嫣然倍感焦虑,却毫无办法。
此次有孕林卿莞颇为谨慎,大到吃食、服饰、殿内一应摆设器具,小到院子里的盆栽,都细细查验过。
更是自有了身孕便甚少出门,纵是去请安,也是带着玄素寸步不离。
转眼杜嫣然月份渐渐大了,诊出腹中是个女孩,更是焦心不已,手段频出。
在林卿莞必经之路抹油,挑拨了张慧云与她对垒。
见状林卿莞也不客气,亲自调了降真香,趁太子在德阳殿时送去。
北辰胤云借着贤德的名头,将林卿莞重新进为侧妃。此举一出,容不得杜嫣然不用此香。
这降真香闻了有固胎心之效,只是这香虽辛、温、无毒,妊妇闻了却会觉得烦闷不适。
林卿莞为了腹中胎儿的康健,实打实的在用降真香。太子听闻便劝着杜嫣然一试。
然而杜嫣然又怎会相信林卿莞如此好心,发觉身子不适便忙请了太医来瞧,却没有任何问题。
加之皇帝病重,杜嫣然无暇顾及林卿莞,两人便熄了争斗。
转眼杜嫣然诞下了个女婴,取名北辰韺。皇上的病终究未能治好驾崩离世。哪怕得知了林卿莞腹中是对双生子,也无暇顾及。
新帝已登基,今日乃东宫众妃受封入主六宫之日。先帝驾崩的沉寂此刻稍显舒缓,东宫内忙碌热闹。
与此同时纤柔殿内,林卿莞凤冠霞帔,华服加身,又因尚在国孝,外套一层白纱,华贵典雅。
她站在镜子前,手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眼神柔和。两个小宫女跪在地上,替她将衣服整理好。
林卿莞才要往外走,高月便将一件披风搭在她身上:“这几日天气反复,姐姐是有双身子的人,更该好好注意才是。”
林卿莞找北辰胤云提过后,北辰胤云当即去问过高月。
如今林卿莞也算是她唯一的亲人,听到北辰胤云这么问,自是没有不情愿的。遂在纤柔殿给她整理出间暖阁。
林卿莞任由高月替自己披上披风,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替高月擦了擦汗:“咱们的箱笼可都收拾好了?你的住处可安排好了?从永和宫到此距离可不短,你何不在永和宫歇着,左不过册封礼成,我便去了。”
高月笑道:“姐姐只安心由玄素、随玉陪着参加册封礼便好,箱笼由我和绯彤盯着,爹爹当年便栽在此处,我必不会出错。至于我住的地方,绯彤替我在永和宫内挑了处清幽无人处,总不会冲撞到宫里的贵人就是了。我一心记挂着姐姐,左右东西也不多,便想着来看看。”
见两人说的欢,玄素接嘴抱怨道:“只是皇后把永和宫批给娘娘住,也太欺负人了些。那永和宫原是……皇上也不拦着些。”
今日册封迁宫到底是大喜日子,玄素避讳着没有提过往之事。
“永和宫轩敞大气,有何不好?若说为着大行皇帝的琳贵妃,大可不必。住在此处正好叫本宫时时谨慎,不可大意遭人陷害。”
正说着,就有太监来报轿撵已备好,林卿莞坐上轿撵,催促着高月去永和宫歇息。
普通妃嫔的册封礼,轿撵并不经过玄武门,从偏门入了,一径行至重阳殿。
此刻吉时未到,因着林卿莞身子不便,遂绕行至偏殿稍事休息,桌上摆了时令水果、坚果点心,都是林卿莞素日爱吃的。
林卿莞自孕中便多了贪吃的毛病,本身又有医术傍身,倒也不怕有人在吃食上做手脚,吃了些水果,等了一刻,便听见礼官宣自己入殿。
如今新帝膝下除皇后杜嫣然所出安颐公主北辰韺外,唯林卿莞有孕,故而更显金贵,乃至她在潜邸众人中位分仅在皇后之下,她的册封礼也是众妃嫔中最为隆重的。
重阳殿中,帝后二人坐于大殿之上,一干妃嫔立阶下。伴着礼官的宣唱,林卿莞步入殿内,一级一级的台阶往上走,泪眼朦胧中,仿佛幻化出母亲、舅舅、舅母临死前的景象。
母亲怀中抱着一个全身是血的婴儿,幽幽地警告道:“莞儿,你记住了。我不求你能为我们报仇,但求你不溺于情爱,只有这样才能在后宫中站稳脚跟。”
林卿莞高仰头颅,将泪水憋回眶中,短短九级台阶,被她走得仪态万千,端庄自持,阶下妃嫔或喜或嗔,都只能仰望林卿莞端妙姿容。
林卿莞走上台阶站定,礼官随即开口道:“原太子侧妃林氏接旨!”
闻言,林卿莞俯身。
原太子侧妃林氏品貌端庄,克令克娴,淑慎性成,玉质粹和,率礼不越,能和睦宫闱,朕心甚慰,着封为从一品德妃,赐居永和宫。钦哉。
“臣妾领旨谢恩。”林卿莞接过圣旨。
“德妃妹妹怀着龙裔,又是皇上登基后位分最高的妃嫔,望你恪守本分,为六宫诸位妹妹做出表率,更要平平安安地为皇上诞下一个皇子才是。”
皇上的长子、新帝登基后第一子,若林卿莞真有幸诞下皇子,此子地位比起皇后所出嫡子也是不遑多让的。
阶下的女人目光如刀如锯剜在林卿莞背后,林卿莞心知皇后捧杀之意却不为所动,勾唇谢道:“臣妾谢皇后娘娘教诲,必定会让腹中龙嗣平安降世。”
语毕,接过放着封妃诏书和印玺的托盘站了起来。
封妃礼成,阶前妃嫔皆屈膝向新妃见礼。林卿莞扫视一周,无论过去与她或亲或疏或仇或怨,此刻也不得不等着她叫起。
只是立威并不急于一时,林卿莞并未让人久待,便叫起了。
待到此处,封妃礼才算完成。北辰胤云开口道:“德妃站了许久,想是累了,朕已命太医候在永和宫中给你诊脉,你便早些回去歇息吧。待朕批完折子便去看你。”
皇上一走,皇后也不多留,哪怕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同林卿莞做。
帝后二人一走,众妃没了制约,纷纷涌到林卿莞跟前来。
后妃之中,张慧云在东宫时与林卿莞同为侧妃,如今受封正二品瑶妃,入主衍庆宫。
夏珆珠被封为从八品选侍,仍旧跟着张慧云住在衍庆宫。江浸月位昭仪,入住景仁宫东偏殿。
而出奇的是皇后此次竟没有为难与林卿莞交好的银蟾,封了她作顺常,随林卿莞住在永和宫。
此刻帝后不在,所有人都涌到了林卿莞跟前。
张慧云最先开口:“德妃姐姐的册封礼举行的最晚,一来是最隆重,一应礼节器具都要精心准备,二来也是等着永和宫修葺好了才方便姐姐搬进来。只是不知是什么样的屋子得修缮三个月才好,姐姐不妨带妹妹们去一饱眼福?”
还未等林卿莞开口回绝,江浸月便替她说话了:“听太医说德妃姐姐怀的是双胎,若是生出了龙凤呈祥那可真是我北齐之福,妹妹也想同去永和宫沾沾姐姐的气运。只不过德妃姐姐新迁永和宫,胎神还未安定下来,若是咱们贸贸然前去冲撞了胎神,反倒事与愿违。瑶妃姐姐您说呢?”
张慧云本意是让林卿莞受累,多吃些苦头。如今听江浸月一说,也怕自己冲撞胎神沾了霉运,便率先走了。
夏珆珠也急急忙忙地道贺一声,跟着走了。
张慧云一走,林卿莞也有了心思与江浸月闲聊几句:“江妹妹在东宫时便是能说会道的,任瑶妃再怎么左性,你一开口也好了。还要多谢妹妹替我打发了这尊瘟神。”
江浸月一笑:“这点子小事怎么好受姐姐的谢。瑶妃什么脾气咱们都知道,也就嘴上不饶人了些,但到底没什么心眼子,姐姐也别往心里去。时候不早了,姐姐身子重,该早些回去休息才是。妹妹改日再去拜访。”
林卿莞目送江浸月离去,搭着银蟾的手上了轿子,与她一同回了永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