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尘子并未回答,而是目光幽静地盯着她看,直看她心虚地用指尖挠了挠脸蛋,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眼,这才起身将视线移到她面前的桌面上。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本书册,不厚,却也不薄。
“将道德经抄写三遍,晚间我来检查。”轻描淡写的一句,却用十分沉厚的语气叮嘱着,明显是气还未消,只是此事并非小鲤鱼精故意,他也不好过于责罚,便只能起身离开,去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对于身后传来的幽幽哀嚎声,则是恍若未闻。
只是,当他一只脚将要迈过门槛时,似是想起什么,又回过身去看了一眼从桌上直起身子,装作一副端庄态度的小鲤鱼精。
眉头微皱,照例训道:“往后行事莫要再如此鲁莽。”
“我哪里鲁莽了。”几乎是出自习惯性地小声逼逼,却被离尘子耳目极灵地听了个正着。
“你说什么?”他故意反问,目光陡然冷冽下来,压迫感瞬间袭来。
“我说,我下次一定不了。”黎姝大声回过去,自以为这是问题之处。
离尘子只觉得一口怒气从胸膛一直涌到喉咙间,气的浑身发抖,头脑都有些昏沉,但他见小鲤鱼精一派天真正然的模样,却又不好说什么,最后只能轻哼一声,留下一句“不知羞耻。”便拂袖而去。
身后,黎姝满是不在乎地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说来也奇怪,离尘子不是那么生气的时候,她还能顶上几句嘴,但离尘子一旦真的生起气的,光是感受到那股气息,她就怕得不行。
嗯,要问她是怎么知道他生没生气的,这是她做为鲤鱼的一种直觉感,超准的说。
不然这世间怎么会有转锦鲤有好运这句话呢,这说明她们鲤鱼是真的运气好,否则以她的体质,早就被那些觊觎她体内灵力的大妖怪一口吞了,连骨头都不会剩下来。
但有的时候,运气也是不好的,比如说现在,三遍道德经,有毛病啊这臭道士,她抄道德经干嘛?
啊啊,真是要疯了。
要是小笨小蛋在就好了,可以让它们帮我代抄,不过臭道士眼神那么尖锐,肯定也会被发现,到时候免不了一顿打手心。
啧。
想她黎姝,曾经也是有过一段走南闯北的日子,道士什么的,更是没少见的,但大多都是唬人的半吊子,有点实力的丢个法器什么的也就打趴下了,就这个,这个叫离尘子的臭道士!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哦,不对,离尘子是他的道号,他应该还有姓名的,不过这都不重要,关键是他一凶起来就要打她,而她打不过他。
呜呜,好心酸。
难过了一小会,便收起一脸的假哭,起身去拿笔墨纸砚。
嗯,再不抄晚间就来不及了,到时候臭道士又要借着让她辟谷的名义克扣她的饭食。
唉,有点想了凡那和尚做的手抓饼了,小笨小蛋这俩蠢货也真是,给她带什么衣物啊,一包袱零嘴不好吗?
“咕---”
......
晚间,离尘子提着食盒按时检查黎姝抄写的道德经,除了字有些难看外,其它都还好。
将手中的纸张放下,目光落到对面正在竭力克制自己不狼吞虎咽的少女身上,眸中闪过几分深思。
此刻若是讲她不足,定会打击她的自信心,且引起她叛逆的心态,凡事要讲究循环渐进,不能拔苗助长。
目光再次落到她狗啃似的字迹上。
“.....”
果然还是再给她加一门书法的课业吧。
丝毫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门课业的黎姝满脸享受地喝着萝卜汤。
真好喝,再来一碗。
待她用完膳后,离尘子便将她带到院子里。
夜幕降临,银杏树在月色的包裹下散发出银白的亮眼光辉,竟是比别处要明朗许多,黎姝每看一次这树,都有一种想要刨根掘土的冲动,但她忍住了,只是捡起了一片银色的落叶,默默地塞进了小口袋。
目睹这一切的离尘子:“.....”
“通常法术都有一个承载的物体,我看你对这银杏树情有独钟,便用这银杏枝干给你做了一根笛子。”
诶?
看着递过来琉璃色的笛子,黎姝有些嫌弃地没去拿,又不是什么灵器。
“这银杏树乃是上古洪荒第一棵银杏树的枝丫栽种而成,虽无法与上品灵宝相比较,但却是难得的防御灵器,且它本身便会自己吸收天地灵气,你用时,也不会出现体内灵力枯竭的现象,偶尔也可借助它修行。”
“我要,要要要...”这么一解释,黎姝立马就把笛子拿了过来,瞬间滴血认主。
果然,接收到笛子传来灵气那瞬间,感觉四筋八脉都舒坦的不行,都想伸个大懒腰的那种。
特别是内丹的位置,因为已经将笛子滴血认主了的原因,所以本身的灵气对于笛子传来的灵气十分的亲切,没有丝毫排斥不说,甚至还有意识地将自身的灵气交替了过去,融会贯通。
而在她冥想的这段时间,离尘子挥手布下结界,站在一旁替她护法。
不知哪来的一缕清风将银杏树的叶子吹的窸窣作响,离尘子目光静静地落在那银杏树干的中央,似乎在透过它警告一些什么,很快,窸窣声便小了许多,似是不得不暂且屈服在某个人的威迫之下。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黎姝睁开了莹亮的双眼,视线惊喜地落在手中的笛子上,感受着体内那一丝联系,她开始琢磨着怎么把这笛子升成一品灵宝了。
那样,便能有器灵了。
听说这上古洪荒的银杏树祖可是长的极其好看,特别是那一头银色的长发,不行,有画面了。
“黎姝!”一声轻斥,半含警告。
小鲤鱼精回神,正对上面前一双看透不说破的冰凉眼眸,顿时心虚地低下了自己的小脑袋。
“我就想想。”迟疑过后的牵强解释,敷衍中还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惜。
离尘子:“不可如此亵渎老祖。”
“哦。”我也没机会啊。
典型的心不对口。
“黎姝!”凝重的训斥,眉宇间可见几分怒意。
“好嘛好嘛,我错了嘛。”这下才是真正的歇了心思,只是,她刚才不过想想,这臭道士怎么就知道她亵渎老祖了?
离尘子皱着眉头盯着她,表情严谨肃穆,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收了视线,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笛子上:“可要取名?”
紧张的气氛被打破,黎姝也松了一口气,脑海中的疑虑也暂且抛之脑后,勾了勾唇角,笑的十分娇俏可爱道:“臭道士,这笛子即是你帮我做的,不如就由你来帮我取名吧。”
取名这种事情,太麻烦了,当初她给小笨小蛋取名都费了她大半个月的时间。
“这....”意外的,离尘子并没有欣然答应,而是面上闪过一丝为难,摇了摇头道:“这笛子如今认你为主,自然要由主人亲自取名才好。”
清凉通透的嗓音带着极其认真的态度,黎姝顿时纠结了,想了半响,抬起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感觉思绪一片絮乱。
最终还是放弃地用求助地眼神望着站在他面前的男子,“那个,我不大会取名。”
言外之意就是让离尘子帮帮她。
可向来一眼就能看透人心思的离尘子这次却没有很快应过去,而是经过一番长久的深思熟虑,最终还是对着眼前这双期待万分的眼睛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歉然道:“我...也不大会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