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笑?”眉梢一挑,黎姝很是不信,甚至觉得他是在敷衍自己,当即反驳道:“你那个离尘子的道号挺好听的啊。”
见面前人不依不饶,离尘子显然有些皱眉,但还是耐心地回道:“道号是先师所取。”
这意思便是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挠了挠小脑袋,黎姝又陷入到纠结之中,但没过一会儿,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好奇地抬头问道:“那个,你名字不会也是你师父取的吧?”
离尘子愣了愣神,似是在追忆一些什么,藏了几分月光的黑眸里仿佛笼罩了一层烟雨江南的迷雾,眼帘轻垂,颇有几分忧郁的色彩,但没等面前的少女看清,他便凝了凝神,恢复了往日里那淡然平和的神情。
他并未开口,而是点了点头,这一动作,足以表明一切。
而站在他面前的小鲤鱼精,则是乘机问出她心底最想知道的那件事情。
“那你师父给你取了什么名字啊?”满目期待。
似是洞悉了黎姝心底的那点小心思,离尘子看着眼前这双仿佛沉在清澈水潭之下黑宝石般的眼睛,此刻眸中莹亮的光芒如同揉进了细碎而又滚烫的星河,让人恍惚中又不忍拒绝。
薄唇轻启,清幽的声线不快不慢,是恰到好处的低沉温和。“苏言止,言行举止的言止。”
“...倒是符合你的性子。”
黎姝点了点头,细细琢磨片刻,打了个响指道,注视他道:“那我这笛子便叫酥梨好了。”
可好吃了。
“酥...梨?你给笛子取这个名字?”离尘子目光落在那琉璃笛上,不知为何,竟是能感觉到几分悲切。
可他还未开口,面前的人便像是敲定般,对着手中的笛子神色又馋又专注地说道:“就叫酥梨吧,香香甜甜,好吃又解渴,我最喜欢了。”
话音落下的那瞬间,在她手中握着的琉璃笛仿佛接收到某个不可更改的命令般,笛首背面的位置慢慢认命地显现出酥梨二字。
真的是非常缓慢。
离尘子:“.....”早知如此,倒还不如他来取名。
至少不会如此将就随意。
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只能随她去了。
“酥梨,酥梨,苏言止,我想吃酥梨了。”叫着叫着,突然回头望他一眼,目光殷殷切切。
听着她自然而然的唤着自己的本名,苏言止还有些怔松,似乎除了师父,这个名字便无人再叫过,往日里最多的便是被称呼道号...
“想什么呢?”一只小手不耐烦地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在他回神之后又立马乖巧地缩了回去,小脸上就差写上酥梨二字了。
离尘子盯着眼前这张面容看了好几眼,这才张了张嘴,有些板正道:“我既接了对你言传身教的责任,你不妨暂时唤我一声师父,可好?”
“我呸,牛鼻子臭老道,还想占我便宜,姑奶奶我好歹也有三百年的芳龄,让我叫你师父,你想的倒是美!要么臭道士,要么苏言止,你自己选,诶诶,你又拿戒尺干什么!我跟你讲,这涉及底线的问题,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你要是敢真打我,我立马...立马哭给你看你信不信!”小短腿往后缩一步,再缩一步,一直缩到十米之外,嗯,有安全感了。
“过来。”银杏树下,那穿着一身墨白色道袍逆光而站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把戒尺,绷着一张俊隽的脸庞,目光湛湛地看着不远处跟炸了毛的小松鼠似的少女,那坚定不容撼动的目光让他眼底划过几分无奈的光芒。
语气柔软些许,重复道:“过来,不打你。”
说着,他收起了戒尺。
“那我往后是叫你臭道士还是苏言止你先给个准话。”难得头脑机智一回的黎姝没有听从他的话走过去,而是先达到自己的目的。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起来,那背对着月光的道长,神色深沉地看着那小鲤鱼精许久,两相对峙下,他看着那小鲤鱼精开始轻车熟路地掏出一只小板凳就地坐下,眉头骤然拧紧。
眼前这一幕何等的熟悉。
“黎姝!”
他佯怒地瞪了她一眼,却见对方不甚在意地哼了一口气,将小脑袋撇向一旁。
“.....”
“你可知尊师重道这四个字是何讲解。”见生气无效,他又开始循循善诱。
“这跟我叫你苏言止有关系吗?”迅速的反问,黎姝表情有些执拗地觑视着他,其实她原本也不是很在意叫不叫名字的,可这臭道士的反应实在让她生气,不就叫个名字嘛,跟她扯尊师重道干什么。
这牛鼻子臭老道果然还是想当她师父。
她一定要杜绝他这叵测的心思!
空气再次沉寂下来,似乎还多了一些什么,但黎姝向来心大,只感觉到了凉意,还有,臭道士没有特别生气,还可以再坚持一下自己。
良久,银杏树落下几片叶子,黎姝百无聊赖地抬手想要抓住,便见原本离她十米远的人突然一下子出现在她面前。
吓得她条件反射性往后退,却忘了自己此刻正坐在小凳子上,这一退,立马栽了个四脚朝天,屁股还被凳角戳了一下,疼的眼泪花都上来了。
“你干嘛!”手肘撑着地面,仰头顺着那银色的长靴看向那一张清冷俊雅的脸庞,火冒三丈。
岂料面前的人还借机训诫她道:“你太没有防范了。”
感觉一把凉嗖嗖的刀插进了心窝子。
“反应也过于迟钝。”
嗯,又插了一把。
“连最起码的自我保护都没有。”
三刀了。
“还有....”
“行行行,我错了,我反省,我检讨,能把话题扯回来不?你到底让不让我叫你名字啊?”小腿一缩,踉跄起身,拍拍小屁股,呼呼小手上擦伤的痕迹后,目光不耐烦地看着面前再次默不作声的人。
“.....”
“啧,你们凡人事真多,不让叫就不让叫吧,反正臭道士也叫习惯了,我也是顾虑你的颜面,不然谁吃饱了没事干跟你在这僵持这么久。”
此话一出,黎姝立马感觉到苏言止的眼神有些意外的落在她的脸上,真是气的她...
只是,未等她开口说话,面前的人便突然问了她一句,似是十分疑惑,“为何不叫离尘子?”
“尘子,橙子,你是要时时刻刻提醒我没有橙子吃,然后恶意馋死我吗?”声线拔高,怒的她整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这要不是因为她现在是人形,她非得一口灵泉水喷死他不可。
“那为何你的笛子要取名酥梨?”苏言止眉头轻皱,再次不解。
“你是要气死我吗?谁没事叫笛子名字啊!”
苏言止:“.....”貌似,有点道理。
“那,便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