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心缺失如同多米诺骨牌倒塌,一个倒下,其后便一片片倒下。李笑现在的状态就如此。
吴迪走了,月考失误,精神恍惚,父亲嗔怒,她开始往下坠落。
躺在病床上,她觉得人生百无聊赖。
再过两个月就要高考了,她却不敢去面对。手上拽着刚收到的刘强军来信,心一阵阵绞疼。疼自己的无能为力,疼自己的身不由己,疼自己的不能自拔,疼自己的前路漫漫。希望似在眼前,可见却又无法靠近。“卸下包袱,轻装上阵,我等你哦!”刘强军的信如茫茫黑夜中的一盏明灯,温暖了她几乎要麻木的心。
在床上休整了一周,她的状态已有好转。
父亲看到精气神慢慢恢复,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重新回到教室,似有陌生疏离之感。高考临近,同学们的说笑声骤减,气氛有些凝重。病休中落下的试卷要补做完成。她又投入了新一轮的试题大战中。
这一个月李笑过得很充实,除了试卷和上课,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其它的,成绩也慢慢缓步提升。
今年的高考是先填志愿后考试。李笑一直能想着站在三尺讲台挥舞教鞭侃侃而谈。所以第一志愿填了“北师大”,第二是“湘南师大”,再就是专科。
班主任看到李笑的志愿委婉地说:“同学们填志愿时一定要量力而行,第一志愿很重要,如果填的太高,分数没上去,那么就会影响到后面第二批志愿学校的录取。每年都会出现这种情况,上了本科线,因志愿没填好,没进本科,后来只能去专科。所以大家一定要慎重!”
李笑知道班主任说的是她。她点头含笑并未修改。她想起中考,本来填的是“一师”,后稳妥起见改为“三师”,结果当年大家都稳妥起见,一师的分数线竟然比三师低了几十分,录取的最低分是475,而三师最低录取分是525。李笑也是听老师说稳妥起见将最初的“一”改成了后来的“三”,就这样与“一师”失之交臂,也无缘面见“三师”。
所以,这次,她要坚持初心。
考前三天学校做了最后的动员后就放假了。今年的考场是在金宁二中。学校统一预订宾馆安排大家住宿。叔叔说去他家住,住家里安静些,同时考试期间合理的营养搭配也很重要,所以李笑就去了叔叔家。
金宁二中,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几次与它擦肩而过,最终的角逐还得在这里进行。
考前一天,堂姐带着她去学校统一入住的宾馆找班主任拿准考证。见到她,班主任着急地喊道:“李笑啊,其他同学的准考证都拿了,就你的没拿,又联系不上人,我都急死了。”
“不好意思,”李笑不好意思道。
“你现在住在哪里,离考场远吗?拿到准考证先去看看考场,我们上午已经去过了。记得一定要掌握好时间,提前到考场。”班主任又是一番叮嘱。
“嗯。”
从宾馆出来后,堂姐对李笑说:“你们班主任对你还不错哦。”
“嗯,我们人少,七个人,每个人,老师都耳熟能详。”
然后,堂姐带李笑去熟悉了一下考场。
看着高大威猛的教学楼,李笑心生敬意。这个地方她曾无数次梦想着能步入并融入其中,可是却因各种因素未能如愿,而今即将踏入此地的考场,怎能不叫她心潮澎湃。她很想知道刘强军当时在哪栋教学楼哪个教室,坐的是哪张桌子哪个凳子。曾经期盼着能与他秉烛共度,共同进步。当然更期待在他的帮助下能迅猛进步。她听说刘强军是个创造奇迹的人,也希望能缔造出她这个奇迹。
去年高考时,谁都没料到他这匹黑马跑出了历史的新高度,一向文雅的班主任老师竟然出口喷出了带“屎”的句子,“你是不是吃了狗屎,竟然考这么好”。后来他跟李笑说起这个笑话时说,哪是什么捡狗屎一样随便捡来的,我不过把别人聊天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而已。又不死学,学得巧一点,一分耕耘才会有一份收获。
明天就要赶赴考场,也许这次是在叔叔家,她的心情虽有起伏总体表现比较平稳。
吃饭,考试,吃饭,午休,考试,吃饭,睡觉。
第一天如此度过。
吃饭,考试,吃饭,午休,考试,吃饭,睡觉。
第二天也如此度过。
这次考试并未发生什么意外,考试过程也较平稳,虽然考前曾出现精神崩溃,但总体状况良好。
父亲为了她能考上,已经连续拜了两年的南岳菩萨,今年又去了。
暑假哪也没去,在家里待着。李笑是可以坐得住的,连续几天不下楼都行。邻居们又开始笑话她守闺房了。
7月底,分数线出来了。
父亲一大早就去学校查看分数。李笑则在家等待。
到了下午,父亲还没回来。
晚上吃过晚餐,父亲才拖着疲惫的身影回家。
李笑看着父亲,满是疑虑。看个分数至于花一天的时间吗?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父亲不停地念叨。
李笑再次抬头。
“8分。差8分。”好一会,父亲吐出几个字。
差8分,那就是又落榜了。
“早知道,我就把你户口迁雁城了,雁城师专,户口如果是雁城的可以降低10分录取。”父亲有点后悔道。
李笑沉默不语。别说户口迁雁城,就是户口回原籍,结果也不会如此不堪。她很多同学为了考大学,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改名字改年龄改户口往届改应届,从资源丰富的地方到落后的山区或者直接迁到“新西兰”、“陕甘宁”。她原本就来自大西北,在内地吃了几年黑市粮才拥有本地合法的身份,父亲在大西北工作了26年,孩子高考返回原籍本也无可厚非,其实对于“高考移民”来说,这却是逆向的。很多人为了实现“高考移民”都钻营,但是父亲却老实木讷地循规蹈矩。事已如此,但说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