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余嬷嬷擒来一个宫女,丢往俪妃面前。
俪妃用细簪挑出桂圆核,放在一旁,瞥了眼宫女,不在意的回头挑核,问:
“她是谁?”
“奴婢膝奴,求俪妃娘娘恕罪。”
“你何罪之有,又为什么要让本宫恕?”
“奴婢……奴婢……”
膝奴结结巴巴,眼神飘忽,不知该如何回答。
轻轻一扬起的“嗯?”吓得膝奴以面扣地。
“你来说。”
手往余嬷嬷身上一指,余嬷嬷福身说:
“有人见膝奴偷了皇后宫里的簪子出去变卖,皇后让娘娘处置。”
“本宫处置?”
俪妃笑笑,捶捶酸痛的腿,挥手道:
“交给宫正司处理。”
“是。”
抓住膝奴的后颈,余嬷嬷往外一拎,拖着膝奴前往六尚局。
讲明白缘由,宫司正与副司正一商量,派了宫女小婉前往查探。
余嬷嬷返回俪妃宫中,将小婉的资料呈上。
俪妃仔细翻了翻,指向一个漏洞吩咐:
“去西宫把这丫头给本宫弄过来。”
“娘娘,小婉与其妹从不来往,抓了,怕也没用。”
“不来往,不可能是保护吗?小婉身居要职,若是让人抓住这么个软肋,你说,小婉的妹妹,会不会死的更快?”
“奴婢愚钝,这就去要来这个丫头。”
“不能让人知道是本宫要,要让那丫头,自己来找本宫。”
“娘娘的意思是……”余嬷嬷往前一步,思量道。
“宫中本就是个欺软怕硬,踩高捧低,脏的不能再脏的地方,几句闲话,就能让这群太监,宫女自相残杀……”
“奴婢明白了。”
“退下吧。”
“是。”
余嬷嬷绕了一圈,先从西宫的大总管下手。
找到同乡的大总管一番寒虚问暖后,问:“你为什么不找个对食宫女?这老了难不成还要一个人无依无靠?”
“咱家这副臭模样,谁看的上,姐姐笑话了。”
“哎呦,你一个大总管,身份可比普通太监高了不知多少,要我说,就是外面七品官的小姐配你都绰绰有余。”
大总管被哄乐了,以为余嬷嬷想和他做对食:
“其实姐姐还好,就是年纪……”
“你个没干净的嘴,胡说八道什么?”余嬷嬷皱眉,眼底暗藏嫌弃:
“我伺候的俪娘娘,乃是皇上的心尖宠,皇后娘娘的眼中钉,要是和你这种大总管成了对食,那不是给了皇后娘娘一个把柄?”
“也是,老了,糊涂了,姐姐勿要怪罪。”
“无事,无事。”假笑着摇头,余嬷嬷苦恼道:“你说皇后娘娘也是,干嘛一直盯着我家没有权势的主子,就今天,还刻意丢了个丫头过来,说那丫头偷了她的东西,让俪妃娘娘帮忙处置,俪妃娘娘是妃,是妾,哪敢处理皇后宫中的宫女,慌慌张张的就叫我把那宫女送去了宫正司,幸好宫正司的尚宫明白,也没有为难我,派了个叫小婉的宫女去查明真相。”
“小婉?那丫头咱家好像听说过,是个会武功,得尚宫赏识的丫头。”
“就是她。”余嬷嬷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挥退,继续说:“说起来,你们还有一些渊源,听说你宫里有个丫头是她的亲妹妹,那丫头真是有福,有个好姐姐,谁要是娶了她,往后小婉升了尚宫,这不就多了一丝保证吗?”
“……”大总管开始低思,余嬷嬷嘴角上扬,看了眼天,捶了捶手,懊恼道:“哎呦,我这个驴脑子,怎么把时间给忘了,这是家乡的小吃,俪妃娘娘赏了我一盘,我留了半盘,给你送了半盘来,毕竟这宫中,只有我们两个同乡人了,其他人咱也巴结不起。”
看见熟悉的家乡小点,大总管热泪盈眶,俯首感谢余嬷嬷,仰头说:
“亏得姐姐还记得咱家,往后姐姐有什么事,咱家能帮上忙的,尽可来找咱家。”
“嗯,我走了,娘娘还等着我伺候。”
“姐姐慢走。”
余嬷嬷转身,快步回了俪妃宫里。
还没进门,就见皇后坐在主位上,俪妃挺着大肚子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向皇后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
“俪妃,你可知上次本宫送来那丫头的意思?”
“臣妾不知。”
余嬷嬷悄悄退回门外,示意宫女们注意点。
皇后明摆着找麻烦来了。
娘娘肚里有孩子,万不能被伤到。
“不知?”
皇后耸耸肩,打了俪妃一个莫名其妙的耳光。
在场人浑身一颤,特别是皇后身边的嬷嬷,脸色都变了。
娘娘是疯癫了吗?
余嬷嬷感觉不对劲,埋着头,小跑出宫去御书房请皇上过来。
俪妃伏地,大呼:“皇后娘娘恕罪!”
“现在知道自己有罪了?”
“臣妾不知。”
“那本宫恕你什么罪?你说!”
又是狠狠一踹,俪妃险险的向后仰,护住自己的腹部,跪正:
“皇后娘娘,臣妾不知哪里得罪了娘娘,要娘娘如此兴师动众,前来处罚臣妾与臣妾未出生的孩子。”
“俪妃,以往认为你蠢笨,没想到如此聪明。”
伸手从托盘上端下一碗落胎药,细细搅拌,给了自己带来的人一个眼色,几个粗壮的嬷嬷便强制压制住俪妃。
俪妃死命挣扎,对疯癫,做事没条理的皇后产生了忌惮。
“皇后娘娘,你这是谋害皇嗣,是要打入冷宫的。”
“冷宫?那地方本宫早就做好要去的准备了。”
她不能让一个多出来的小东西挡了她儿子的道。
“三皇子也会受到牵连。”
“不会,此事郸儿完全不知,皇上最多认为本宫疯癫了,不会怪罪郸儿的。”
皇后低下身子,摸了摸俪妃的肚子,俪妃满目惊恐,似乎忘记了挣扎。
皇后找准时机,给俪妃灌了进去。
嬷嬷们放开俪妃,俪妃眼里含着泪水与笑意,看向身下源源不断流出的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砰呲!”
药碗落在了地上,皇后忽然恍然大悟。
只听外面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她同俪妃一样,倒在了地上。
燕皇刚进门,俪妃就放声大笑,笑的比哭还可怕。
“黎儿,黎儿。”
叫了俪妃几声,俪妃情绪持续升高,倒在了燕皇怀里。
“传太医,快传太医!”
燕皇急得大喊,抱起俪妃向内殿跑。
出来看见皇后,冷冷的下令:
“皇后行迹疯迷,关回殿中,宣三皇子进宫侍疾,以表皇后对他的良苦用心。”
“奴婢领命。”
李公公带着口谕出宫,前往军营中宣令。
刚拿到兵权还没有握舒服的三皇子傻眼了。
在迎接他的宴会上,跟李公公入了宫。
一路上向李公公打听,李公公将宫内发生的事,“悄悄的”告诉了三皇子。
而后城内小巷,流言蜚语满天,不少与谢家有定亲的人家纷纷前往谢家退亲。
一开始还能好好说道,到后面,朝上三大元老中的于太师也来退亲了,谢家才慌了,一直拖拉,太师耐不住,对谢家现在主事的谢丞相之子谢玉说:
“贤侄,不是你于叔叔想要退亲,实在是你家的女儿没人敢要。”
这先有羽夫人,再有一国之母的皇后。
个个想把夫家弄得断子绝孙,这样的女子谁敢要啊?
谢玉的脸僵住,眼中有火苗,却不敢同太师吵。
只能好言好语:“于叔叔,子然是你从小看到大的丫头,她性情温和,知书达理,贤良淑惠……”
“好了,贤侄,别再说了,曾经我见皇后娘娘亦是如此,但这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实在令叔叔我胆寒,叔叔家本就一脉单传,不能在这一脉绝了根,别怪叔叔,这是叔叔带来的婚书,那七十二箱定亲礼也不用还了,叔叔送与子然做嫁妆,往后他人问起此事,贤侄就装作不知,叔叔也装作没说过,告辞。”
太师慌慌张张的跑了,路过门槛时,一个踉跄,差点摔了。
“于叔叔。”谢子然去扶太师,太师不停往后退,抓住管家的手往外跑。
这谢家的女儿一个个都是疯子,宫里那个明明能够好好做她的皇后,等皇上归西她就可以继位做太后,偏偏像是脑子有问题一样,去害了俪妃的孩子,引得皇上不快,三皇子受牵连。
“于二,我认为谢家说不定有芸神仙子两年前提出的那个叫什么?什么病?”
管家接道:“潜伏性精神病?”
“对,听说还会传到孩子身上,佘儿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可千万不能娶一个隐藏性的疯子回家,坏了于家的血脉。”
“是,老爷周虑的是。”
太师上了马车,管家坐在前面驾马。
看一些人往里的走,出来要么是庆幸,要么是悔恨,如染色的大染缸一样。
“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个妹妹同时质问谢玉,谢玉耳朵发疼,大脑发蒙。
还要照顾几个哭哭啼啼的妹妹,“没事的,他们退婚是他们配不上妹妹们,哥哥再给妹妹们介绍好人家。”
“哥哥,你说什么?”
“我们被退婚了?”
“不可能,哥哥是在开玩笑对吗?”
“哥哥,你说啊!”
“说啊!”
几个妹妹们扭着谢玉问,个个脸上都布满泪水与羞愤,似谢玉点头,她们立马自尽。
谢玉扭过头,选择不回答,外面一个家仆连滚带爬的进大厅,告诉谢玉:
“少爷,外面来了大批百姓,拿了臭鸡蛋和烂菜叶往府里扔,骂我们府上出了两个恶毒女人,败坏了燕国的名声。”
这下,几个小姐明白了,都是羽夫人和皇后害得,捏住帕子哭的撕心裂肺,是哭谢家此时的困境,也是哭自己的以后。
难耐的哭声搅得谢玉头疼,他回头想要吼几个妹妹,又见她们梨花带雨,想起她们也是无辜受牵连,便忍下来:
“京兆尹呢?京兆尹不管吗?”
“京兆尹大人来了,被砸了一身鸡蛋,借了水,在大门口洗身上的污秽。”
“唉!”谢玉此时进退两难,不明白姑姑怎么就犯傻了,居然出手谋害皇嗣。
他想不明白,同时也产生了疑惑,姑姑不是蠢人,其中定有蹊跷。
“来人,去查,查宫里最近有谁和皇后娘娘走的近。”
死士离去,谢玉安抚着几位妹妹,保证会还她们一个清白,几位小姐方才安静,往各自的院里归去。
谢玉坐在主位,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