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太傅忠心耿耿,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燕皇问。
皖绾以团扇捂嘴,眼神轻轻一撇,“这秦家有何势力,令的几位皇子先生惧怕,都能与您的威严相提并论。”
“……”
席间的大人们个个停下了动作,连一向为非作歹的燕王世子也放下酒杯,望向坐在前方的功臣秦老将军父子。
秦老将军故作无事,继续饮酒。
秦将军眼神慌张,四处乱瞟,寻求帮助,自乱阵脚。
两父子的差距让不少人摇头,这秦老将军聪明一世,怎么会养出如此没度量的儿子。
“尚宫到了吗?”
燕皇闭口不言的态度又使席间一片猜想。
皖绾放下团扇,目光如炬,等着尚宫出现。
她的目的,是要惩罚三皇子。
让她师弟堕入邪修的人。
“参见陛下。”
尚宫福身,向燕皇行大礼,而后让人拿出一本册子,照着册子念:
“鸿年十九年,六月五日,后病,皇三子入宫侍疾。”
“鸿年十九年,六月六日,皇三子侍疾。”
“鸿年十九年,六月七日,皇三子侍疾。”
……
“鸿年十九年,七月二十九日,皇三子缺席,后半日前来侍疾。”
“停。”燕皇抬手,阻止尚宫继续,挥手示意顾郸说话。
顾郸知道逃不过,另选办法解释:“那日儿臣的红颜知己病了,儿臣……”
“放肆!”
朝上朝下皆知三皇子的红颜知己乃是一名妓子,皇上不喜,如此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不是正好!往皇上火头上撞吗?
皖绾和他人想法不同,摇摇团扇,皱眉深思。
这一招,顶多治顾郸一个不守孝道,无视祖宗法度,与谋害同族兄弟相比,差远了。
“你的母后躺在病榻上,你不理不睬,去照顾一名妓子,真是朕的好儿子!”
“父皇,儿臣知错了。”
“三皇子何处来的错?说不定月竹姑娘早已与三皇子珠胎暗结,生下了孩子,三皇子才如此惦记。”
“这话可乱说不得。”俪妃站起,冲皖绾摆手,惊恐劝说。
“为何是乱说?一名妓,何以让三皇子抛弃生母前去照料?”
“嗯?”燕皇的怒火高涨,“是不是?”
三皇子一脸惶恐,将头重重磕在地板上说:“儿臣与月竹从未有过越距之举,一向遵守礼法,以友相交。”
“即是友,那一定是个比较重要的友,不然何友大于孝?”古人最看中孝道,既不能报仇,她就不相信不能折断月竹与顾郸的联系。
“儿臣……儿臣……”三皇子结巴。
“不必说了,来人,将三皇子拖出去,杖责二十。”
“皇上,三皇子是为月竹所迷惑,才犯了事,望皇上念及三皇子往日有功,将功抵过,放他一马。”
谢玉出来为三皇子求饶,今日三皇子被打,往后会被戴上一顶不孝的帽子,只得将罪推向月竹。
燕皇抓起葡萄,目光狠厉,手上重重一捏,葡萄的汁水溅到了皖绾,皖绾面无表情的擦去,出言:
“妖女误国,该杀,不能留。”
三皇子对月竹是有情的,一听要杀月竹,急忙抬头:
“父皇,月竹不知儿臣是弃了母后,前往她处陪她的。”
他不知此举加重了燕皇心头不喜,本不想杀月竹,现在也不得不杀了。
“来人……”
命令未出,三皇子再次进言,顶撞燕皇:“父皇,月竹乃是月氏后人,当年月氏无错,父皇灭了月氏全国,现在这唯一的幸存者,父皇也不愿放过吗?”
三皇子这是疯癫了吗?
当年可是谢家挑起的灭月氏。
皇上没计较,他还旧事重提。
是想灭了谢家全族和支持自己的势力吗?
大臣们把目光聚集在谢玉身上,谢玉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对顾郸的举动感到气愤。
当年他们辛辛苦苦的抓月氏族人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替他除去能为帝者。
现在为了一个女人,自毁势力,简直是疯了。
“老三,你不提,朕都忘了……”
这长长的语气……谢玉意识到不好,闭上眼睛,瘫在了地上。
三皇子对权的渴望,在当年月氏灭国之前是没有那么渴望的,直到他见了十几岁的月竹,如雪莲花一般清冷,高贵的女子,即使身在牢笼之中,也难掩她的美。
而后,他恳求舅舅谢丞相将月竹给了他,舅舅告诉他,要想得到月竹,就必须站在龙座前,给她最好的。
从那天起,他对权的渴望便越发强烈。
“父皇,月竹无罪,求父皇绕过月竹。”
此时,他已不在乎权了,只希望月竹无事,他能找回他们的孩子。
“父皇,月竹与儿臣已有孩儿,流落江湖,不知所踪,儿臣欠月竹甚多,儿臣有愧!”
“所以,你是在为朕,为谢家,为自己赎罪?”
“不,儿臣是在为自己赎罪,儿臣愧对月竹,害得她国亡,子离。”
男儿有泪不轻弹,燕皇的慈父之心,因为三皇子的眼泪,还有那份真心而软化,“罢了,你退下,往后别在朕面前提及此事了。”
“谢父皇。”
三皇子抽抽搭搭的归坐,目光闪过一丝算计,让皖绾捏裂了杯子。
要是没有最后一个眼神,她都快被这人强大的心理素质骗了。
连心里话都能作假,怪不得月竹爱他爱的死去活来。
不惜放弃一切仇恨,简直二!
“老大,你也退下。”
“是,父皇。”
大皇子归坐时,就没有三皇子那么轻松了,后背不断冒汗,害怕燕皇会对秦家做什么。
“秦老卿家兵胜茨菰,朕赏黄金万两,美女一名,再给秦老将军升个位,就与太师同位吧?”
“皇……”秦老将军瞪大了眼。
“老卿家不必推辞。”
就此定音,秦老将军坐下,拳头握的紧紧的,太师虽是正一品,比大将军听起来威风,可没有兵权,再威风有什么用?
“老六,出来。”
“父皇。”
顾辞抱拳,神色不惊。
“朕听闻你在木府助木府帝王夺回兵权,加深了木府与燕国的联系,你想要什么?告诉父皇,父皇皆可以满足你。”
“父皇,儿臣什么都不要。”
“嗯?是怕朕给不起吗?”
或是要挟功要挟?
燕皇的眼睛眯起,不善的问。
“并不,儿臣希望父皇能将此份殊荣给予三哥,三哥刚才一番肺腑之谈,令儿臣感动,儿臣想三哥必是想与月竹姑娘长相厮守,父皇若问儿臣求什么,就求月竹姑娘脱离妓籍,赐予三哥。”
“……”燕皇没有答应,亦没有拒绝,接过李公公递过来的锦帕,点了点嘴角。
皖绾停下摇团扇的动作,以手示意顾辞退下。
太过急功近利,不好。
“此事,退后再说,老六,你退下。”
“是。”顾辞退回位置上,转动杯子,三皇子虚眯眼,危险的看着他。
娶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妃,绝对能将他摘出皇子争夺,顾辞,往日装的够深的。
宴会结束,燕皇求皖绾留下,有事请教。
皖绾随李公公到了御书房,燕皇与钦天监早已侯在那里。
“燕皇找芸神何事?”
“钦天监,你来说。”
钦天监拿出一纸预言,递给皖绾解释:
“当日燕国大旱,曾有一凰权之女降生于国公府,可凰权之女一出生,便被顾羽所害,自此下落不明。”
“等等,早些时候不是说皖大小姐已经死了吗?”
现在这样说,有点矛盾吧?
“可凰权星还高挂空中,指明皖大小姐没死,只是下落不明,芸神仙子上次七夕宴会曾为皖大小姐申冤,在下便猜想芸神仙子知道皖大小姐的去处。”
“哦。”默默点头,转身徘徊,师傅没说自己是什么凰权之女,钦天监的神情看着也不假,到底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不过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了,她不想回皖国公府,所以此事她的回答就是:“当年皖大小姐被一位嬷嬷抱上平川山,求师傅治疗,无奈肋骨移位,师傅无计可施,只能帮皖大小姐守住魂魄,可惜的是只守了三年,而后神魂飘荡,消失于天地,芸神当时亲眼所见,心有不忍,便发誓要为皖大小姐讨回公道,故此才出现七夕宴会上的一幕,望燕皇海涵。”
“可这凰权星……”钦天监不死心的问。
皖绾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凰权星是为天下安宁而生,即便身死魂灭,也会留于世间,护住百姓安宁,或许凰权星还高挂空中,是因为皖大小姐不愿离去,散为万千生灵,留在了世间。”
“难道凰权之女真的没了?”
燕皇不甘的敲桌。
皖绾福身,回答:“其实有无凰权之女都无妨,只要下一任皇帝是明君,燕国千秋江山自然能保。”
“芸神仙子是否有中意之人?”
“无,实乃六位皇子皆太过于善攻心计,我等怕是不能与之为伍。”
此回答倒是平川山一向的作风,燕皇挥退皖绾,自行思量。
皖绾出了殿,看向外面耀眼的星空,特别是自己那颗,打了一个颤。
“芸神仙子,那便是凰权星。”
钦天监的手指向了她的那颗星星,她浑身不舒服,接连打了几个冷颤,揉揉鼻尖说:
“今夜挺冷的,大人早些回府歇息,免得着凉。”
“哦,好。”
本想与皖绾聊上几句,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钦天监只好离开。
皖绾也随之回府,瞧见两个不安分的“病人”,生龙活虎的争夺一张桌子。
“停!”
她跑过去护住桌子,心疼道:“这桌子可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做,花了我三百两银子,你们再争,不如把我杀了。”
“师姐,我饿。”
他抢桌子是为了吃饭。
“芸神,我也饿。”
他抢桌子也是为了吃饭。
二人一人端着一碗面,眼巴巴的看着皖绾,似在说你在宫里吃饱了,不能阻止我们吃饭吧?
“咳,咳,我也饿。”
宫里的小菜大多数不填肚子,所以她也没吃饱。
他们两个的眼神还是收收吧!
“我给你拿碗。”
“我给你拿筷子。”
两个人第一时间冲去厨房,找到碗筷,瞪了对方一眼,在厨房里大打出手。
皖绾计算了一下厨房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见没有,直接回房间,躺在床上思索钦天监所说的凰权星。
师傅没说过她是凰权星,但钦天监却说她是。
难道她穿过来的这个身体也大有来头?
比如她是穿越者,皖大小姐是凰权之女。
噫……那她的出现不就改变了大陆?
“师姐,吃面吗?”
“芸神,我的这碗面可以给你。”
两个人再次闹到了门外,皖绾找了两颗珠子扔过去,外面安静了,她仰头,继续思考,不知不觉中便入了梦。
耳边再次回旋起一些新的记忆……
“你就是个多余的孽畜。”
“你就是个垃圾,没有你,我们的君王便不会死。”
“你个仙界叛徒!”
……
“啊!”
从噩梦中惊醒,她的额头滴落一滴汗液,双眼恐慌的看向桌子上的水壶,跑过去倒了一杯水往嘴里灌。
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话,这些梦?
难不成自己还有额外的身份?
或是死去的皖大小姐还有额外的身份?
一夜过去,皖绾百思不得其解,挂着黑黑的眼圈出门,扶起地上的二人,放到床上,自己坐在院里苦恼。
师傅,这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出现?
“芸神仙子,月竹求见。”
思绪被高昂的女声打断,皖绾脸上换上淡然,开了院门,看见月竹跪在外面,唇角发乌,衣衫褴褛。
看起来是被打了。
“有什么事?我不听你诉苦。”
她没有这个闲工夫。
“月竹想得到孩子的下落。”
月竹进门,逼近皖绾一步。
“然后?”
皖绾向后退了一步,皱眉问。
“带孩子回月氏旧址生活。”
月竹的目光彻底淡了。
“月竹,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
“月竹早些时候,所托非人,忘了灭国之仇。”
“我不想听这些片面之词,我想问你受到了什么伤害?”
如果是侮辱性的,她绝对片了顾郸。
她都不忍心伤害月竹,那个混蛋敢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