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所忧,弟弟懂,只是这虎符,实在是藏于一个说不明白的地方。”
两兄弟打着官腔,听得老臣心中急躁,忍不住出言:
“六皇子说的那处隐秘,不如告知老臣,老臣转告郦介,翼北等王爷的贴身侍卫去寻。”
“如此,好吧。”
顾辞明白,自己再推脱下去,会丧失老臣们对他的好感,告知了老臣虎符放在何处。
唐素出了天牢,拜别老臣,吩咐黑羽:“先行取了虎符,换上一枚玉佩。”
“主子的意思是要杀谁?”
他好做的完整一些。
“二者皆不可留。”
“黑羽明白。”
唐素骑马回月满楼,路上思绪万千。
顾辞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必须让老臣们降低对他的信任,从而把所有精力放到他身上。
夜里,太师夜游月满楼,禀告唐素,今日之事。
包括没有寻到虎符,他们该不该救顾辞。
“太师请喝茶。”
皖绾装作贤内助,端了两杯茶水上来。
放在二人之间,自己跪坐席间,默默倾听。
摸到茶杯,茶水是凉的,太师眉毛一皱,想起今日想不通的地方,恍然大悟,急忙向皖绾行礼:
“多谢皖……不,王妃娘娘。”
“太师笑话了,我已是一名妓,哪能配得上五皇子。”微微捂嘴,害羞的用木盘挡住脸,掩盖芙蓉面。
太师一脸惶恐,缩手行礼:“王妃娘娘原是高门贵女,若不是奸臣陷害国公府,王妃娘娘何以流落风尘,往后五王爷登基,臣等都会奉王妃娘娘为后,为娘娘正名。”
“太师何以行如此大礼,快快起来,莫要折煞绾绾。”扶起伏地的太师,皖绾倒掉凉茶,再次为太师上了一杯新茶:“太师与绾绾爷爷同朝为官,又是旧相识,爷爷不在了,太师便犹如绾绾的亲爷爷一般,太师刚才行礼,着实吓了绾绾一跳,哪有爷爷向孙女行礼的,真是折煞绾绾了。”
太师一下就听明白了,皖绾这是要与他结亲,让白家成为她的母家。
这丫头,不愧是皖理的孙女,一样的深不可测。
不过连了亲,对白家也有益。
往后如果五王爷登基,皖绾做了皇后,他们白家就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成了皇亲国戚。
加之五王爷为了皖绾能杀劝他纳妃之人,说明皖绾在他心目中站有极高的分量,以后的赏赐……
想到此,太师顺从接下:
“是,爷爷糊涂,爷爷糊涂。”
“爷爷喝茶。”
捧起一杯温水,皖绾闻到一丝异味,捂住胸口转身呕吐。
太师见了,有些诧异。
“没事吧?”唐素关系道,招来月娘扶皖绾回房。
太师不解,本不想问,但明面上也要关心一下:“王妃这是?”
唐素皱眉,忧心忡忡:
“绾绾自从怀了孕,便时常恶心作呕,夜夜难眠,配了药,喝了一些,也没有什么用,如此下去,真怕绾绾为了这孩子伤了元气。”
是个男孩,便是嫡子,不是男孩,也是嫡女,五王爷见了也会多多疼爱。
太师思量了好处,行为,语气上便越发像个爷爷,向唐素建议:
“不如请平川老人来瞧瞧?”
“我早有此想法,不过平川老人封了山,不知所踪,还得救弟弟出来,奉他为皇,发出皇室邀请,方能请到。”
“五王爷不想为帝?”
“绾绾常说,这坐了龙椅,明面上风光无限好,实则寸步难行,不让我有这想法,所以皇位还是让弟弟坐吧,往后封我个闲散王爷,潇洒一生,陪伴妻儿便好。”
“五王爷真是大气,臣佩服。”太师以茶代酒,敬唐素,眼里是敬重,心底却在思考五王爷究竟何意?
“五王爷,老臣知晓现在不该提这话,但皖绾即是老友后人,今日又称臣一声爷爷,做为一名长辈,臣不得不提醒五王爷,这当了皇帝的人啊!都多疑,想要做闲散王爷,怕是难,可能妻儿老小,命不保。”
“顾辞行善积德,不会做那种残害同胞兄弟之事。”
民间长大,单纯无知,不懂皇家险恶。
想来这几日也是皖绾为五皇子出的主意。
不过单纯点也好,往日好掌控。
太师这边打着精细算盘,皖绾也没闲着,偷偷安排一名女子,去了太师公子白泓缈常常出入的茶楼。
更以梅作诗,背出皖绾早早教授的《咏梅》震惊四座,吸引了白泓缈的注意。
皖绾坐在茶馆厢房,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偷偷传音说:“不要对他隐瞒什么,照实说。”
只有最真实的话,才会令人感到诚意。
“小姐,请留步!”白泓缈大步追上来,拱手作揖,有礼道:
“在下白泓缈,敢问姑娘芳名,哪家的千金?”
朝暮福身,冷然回复:“奴家朝暮,是月满楼的妓子。”
“妓子……”白泓缈眉目间多了丝嫌弃。
朝暮瞧见,轻哼,抬脚离去。
连一个眼神都不给白泓缈。
“白公子,这朝暮可是月满楼十大美人之一,是个青倌,卖艺不卖身,加上月满楼的楼主绾娘子是个善人,十大美人个个都被养的孤傲,清冷,任性,你方才露出的嫌弃,怕是已经得罪了朝暮姑娘,往后朝暮姑娘见你,定会当作不识不知。”
“不识不知又如何?我家公子可是太师之子,一个妓子,有什么好傲的?”白泓缈身后的小厮高声反驳那位调侃白泓缈的公子,扶着白泓缈离开。
“公子,我们走。”
目送二人出了茶楼,去了一家酒馆,皖绾示意月娘跟上,两个人又找了个地方观察白泓缈,瞥见说书人,皖绾招手,从袖子里拿出十两银子,指向说书人。
月娘会意,接过银子,下去和读书人耳语。
说书人说完上一段,忽然把话头转到了月满楼:
“话说京城哪座花楼最为豪华,自然属最近风声鹤唳的月满楼,那楼主绾娘子,是个厉害货,就连三皇子带兵围堵,也能全身而退,她的聪慧,可想而知,不过今天我们的主角,不是绾娘子,是她手下的十大美人,皆是绾娘子耗费千两黄金,打造出来的绝世美人,个个解语花般的知心,梅兰竹菊的气节,琴棋书画,歌舞待人更是样样精通。
其中有两位,乃是并列第一的美人,各位老爷知道是谁吗?”
“自然属绾娘子身边的月娘,还有十大美人之首朝暮。”白泓缈旁桌的一位公子接道,脸上透着自豪,别人也对他置去羡慕的神色。
“公子说的对,这月娘,美貌不比朝暮,但办事能力强于各位老爷家的管家,乃是绾娘子手下的左膀,朝暮不比月娘会办事,却有一张百花凋零的脸蛋,加上其各项才艺高于其余人,绾娘子对她也疼爱有加,许她挑选客人,许她出入自由,更是许了她嫁娶自由……”
三样东西,令不少女子羡慕,望了眼身边人,大多数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点自己做主的权利都没有,过的还不如一个妓子。
“有了这三样,朝暮性格便多了丝任性,时常接客接到一半,客人若是做出出格的行为,直接离开,不曾逗留。”
“这点属实,我听闻朝暮有一次接了一名谢家人,那人仗着自己的谢家人对朝暮姑娘动手动脚,朝暮姑娘直接给了他一耳光,叫人将他丢了出去。”
“后来呢?”白泓缈好奇。
“后来那人找人生事,绾娘子与其夫派了几个人送到朝暮身边,朝暮一见那人,直接叫人轰了出去,一点也不畏惧谢家权势。”
“依我看,这都是绾娘子给她的依靠。”
白泓缈不以为然,展开扇子说。
“绾娘子是一部分,但朝暮又不是时时在月满楼,如果有人暗害她,她会立刻丧命。”
“……”白泓缈噤声,付了酒钱,对朝暮的好奇上升到极点,转道去了月满楼。
皖绾付了钱,同月娘闪身回了月满楼,推开朝暮的房门,朝暮正在沐浴,房里烟雾缭绕,听见门响,她受到惊吓,往木桶里一栽,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想着来人若是侮辱她,便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月娘搬出椅子,垫上垫子,请皖绾坐下。
皖绾扫扫桌上遗留的发钗,深思,歪头说:
“是我。”
“绾娘子……”裹着红布从屏风后面出来,双膝跪地。
“朝暮,这发钗何时买的?”
转动发钗尾部,轻轻扭开,倒出里面的白色粉末,轻轻揉了揉。
刚要闻,朝暮站起阻止,说:
“这是我自己做的,防身杀人用的。”
用魔力收起粉末,放回簪子里,皖绾把簪子放回原处,夸赞道:“挺聪明的,下次给月娘她们每人做一个。”
“好。”朝暮乖乖应了。
皖绾揉了揉手指,停顿一小会儿,抬起她的脸,意味深长的说:
“真漂亮的一张脸。”
“……”朝暮被皖绾的气场吓到,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今天交代你的事,好好做,守好你的心,明日清晨,你再到太师那边去,懂吗?”
“朝暮明白。”
“明白就好,我就怕你糊涂。”
朝暮性子并不是清冷,而是冷情,自私,懦弱,她怕朝暮会背叛她。
不放心,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
“一会儿白泓缈要来,你不要理会他,等他不耐烦再出来,不要给他留面子。”
堂堂太师之子,对扑上来那些女子早已没了兴致,她们要换一种方法靠近白泓缈。
“朝暮明白。”
皖绾讲完,有些疲倦,起身往外走:
“月娘,吩咐下去,让人给朝暮换一桶水,撤去房内的侍俾,换成暗中观察,不要让白泓缈占了便宜。”
“是。”月娘留下,扶起朝暮布置房间,引白泓缈入套。
皖绾往回走,碰上要走的太师,出言挽留:
“爷爷走那么急做什么?孙女这里有上好的酒,爷爷要不要试试?”
碍于两人之间并不知对方底细,太师也想多多了解,点头同意。
皖绾笑笑,看起来是真的高兴,带上太师去了酒坊喝酒。
几杯女儿红下肚,太师醉倒在酒坊桌上,不省人事。
皖绾推了推他,站起来。
唐素忽然出现,从后面揽住皖绾,亲吻她的耳垂,声音沙哑道:“你不需要强势的娘家?”
“要,不过不是他们,而是樊家。”
一个小小的太师,即便是老臣,谁都能振动,只有根基稳固的娘家,才能镇住唐素,与那些想要进贡妃子的人。
此时与太师交好,不过是为了帮唐素扫清那些老臣举荐自家孙女的心思,乖乖扶唐素上位。
“樊家,可信吗?他们的冷漠是出了名的,上次不也袖手旁观了。”
“能不能成,就要看你的本事,你如果将我和樊家栓的紧紧的,让天下人以为樊家靠着我得了你的好,日后出事,樊家想要袖手旁观,也要看看天下人,包括那些读圣贤书的人服与不服。”
“为夫一定支持你,娘子。”
“别闹,我有点见红。”
听见见红二字,唐素急了,抱起皖绾往月竹房里跑。
“干嘛不回我们的房间,来这里做什么?”
“你还说,都见红了。”
看唐素委屈的红眼,皖绾不知为何,想笑,又有点感动。
“我都没担心,你担心什么?再说我是大夫,知道自己的情况。”
“你还嘴硬,医者不自医,你忘了?”
真要哭了?
皖绾小心翼翼的观察,慢吞吞的说:“医者不自医,我懂,但我相信你,你也是个医者,一定能照顾好我和孩子。”
“娘子,你糊涂了吧?我是毒医,不会救人。”
“去你的,上次那药不是你开的方子?”
“我怀疑就是吃那个方子把你吃坏的。”
“……”她无语了,咋都自我怀疑了?
“娘子,要不我去把你师父绑了,带来给你瞧瞧?”
什么馊主意?皖绾厌弃的甩手:“你把他绑来,咱们离完也不远了。”
“那,不绑,你别动怒,好好静养,这几天我去处理外面的事,你好好休息。”
“我还没半身不遂,再说朝暮的事你能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