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玉昭重新走进正房,安王妃坐在塌前的圆凳上默默地抹着眼泪,元玉清站在她身旁小声的哄着她。
“皇婶。”走上前,元玉昭轻声说道,“前段日子父皇赏给我一颗千年老山参,今日带来给皇叔补身子。”
安王妃点点头,帕子捂着嘴,轻声抽泣着。
这时,榻上的安王慢慢睁开了眼睛。
“王爷!”
一直注视着安王的安王妃惊喜地喊道。
安王看了王妃一眼,像是想说些什么,嘴角刚动了动,又昏睡过去。
“王爷!”安王妃尖叫道,“夏之放?夏之放呢?”
夏之放被正房的动静引来,门外的侍女正挑了门帘让他进门。
“皇叔刚刚醒了一次,现下又昏睡过去了。”元玉昭在一旁沉声解释道。
夏之放神色依旧淡然,走上前诊了脉。
“王爷无碍,只是太过疲劳虚弱,才又昏睡过去,好好休息就无事了。”
“王爷下次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安王妃急切的问道。
“王妃,安王爷若静养,后日之前定能苏醒。”说完,隐晦的看了一眼安王妃有些红肿的眼眶。
“皇婶,如今琮晖堂兄不在,这安王府上上下下离不开您,您千万仔细身体。”元玉昭在一旁劝道。
“我知道,可王爷这样,叫我如何安心。”安王妃继续抹着眼泪。
元玉昭暗自叹了口气,安王妃如此,竟真是如皇后所料无二。
眼神示意元玉清陪着安王妃,元玉昭走出了正房,向站在一旁的海蓝问道,“安嬷嬷和花白呢?怎么不见她们?”
“王妃忧心王爷,无心顾及府中杂事,便派了安嬷嬷与花白去处理。”
元玉昭皱了皱眉心,“带路。”
“是。”
海蓝领着元玉昭与从霜从露,一路到了锦瑟居。
锦瑟居的大门紧闭,院子里的吵闹声和婴孩啼哭声传的老远。
元玉昭的脸色有些难看,“怎么回事?”
海蓝连忙上前拍门,半晌,一个小丫鬟将门拉开一条缝,探头探脑的望出来。
见门外之人是海蓝,连声说道,“海蓝姐姐,你快去请王妃过来。柳姨娘和庆姨娘不知从哪儿听了消息,以为王爷在王妃这里,不到寅时就带着小公子来,哭着闹着要见王爷,见王爷王妃不在就要走。嬷嬷怕她们找到玉粹居去,扰了王爷王妃,就想法子将人困在了这里,眼下嬷嬷快困不住了!”
“胡闹!”元玉昭沉着脸,从露上前打开大门,门内的争吵声更加清晰。
“我告诉你,你别用王妃的身份来吓我!什么王妃!不过是个商人之女!先皇也是昏了头,居然为了几味药,就下诏让商女当了王妃,简直可笑。。。。”
院中一名绯红色裙装女子双手叉着腰喊着,模样及其嚣张,正是柳姨娘。
周围有人拉,有人挡,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这时,一个月白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女子身旁,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的打了女子几个巴掌。
“啪——啪——”
女子惊呆了,捂住自己的脸,正想开口骂人,抬眼却看到元玉昭从门口进来。
“参见公主。”
院子里的人都跪了下来。
“公主。。。。”柳姨娘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身子颤抖着。
元玉昭一个眼神,柳姨娘就被身旁的从露拖到了她面前。
“接着打。”元玉昭看着院子里的梨花树,轻声说道。
从露听言,继续掌嘴。
一时间,整个锦瑟居只剩下掌嘴声。
十几个巴掌后,元玉昭摆摆手,示意从露停下。
“还敢不敢了?”
柳姨娘被抽的眼冒金星,忍痛咬着唇,哆嗦的说道,“公主息怒,贱妾不敢了!”
“不敢什么?”元玉昭轻身问着。
“贱妾嘴贱,不该用污言秽语冲撞先皇。贱妾再也不敢了!”
说着,又抽了自己两下嘴巴。
“还有呢?”
柳姨娘一愣,一时间不知长平公主所指为何。
元玉昭很有耐心的等着柳姨娘的回答。
柳姨娘还未想明白,周身渐冷的空气令她打了一个寒颤,对天家的恐惧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嗯?”元玉昭追问着。
“回公主的话,柳姐姐也是忧心王爷,情急之下才会言语冲撞了王妃。还望公主殿下看在柳姐姐对王爷的一片赤诚之心上,且莫怪罪。”
开口说话的却是跪在后面的庆姨娘。
“公主息怒,妾身也是担忧柳姐姐,这才为柳姐姐说话。”
元玉昭并未理会庆姨娘的小心思,只手一挥,从露会意,立马上前掌嘴。
“啪——啪——”
就着巴掌声,元玉昭伸手接过树上落下的一朵梨花,放在手上把玩。
“这里是锦瑟居,是安王正妃的居所。不论安王妃出身如何,在这安王府,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是我进了的大夏皇室名册的女子。你在此胡闹,冲撞的不仅是安王妃,还有大夏皇室。”
“若是再有下次,”元玉昭看向一旁被奶娘抱着,啼哭不停的婴孩,“元家子嗣换个亲生母亲,不是难事。”
身后庆姨娘被打的巴掌声像雷声似的砸进柳姨娘的耳朵里。
柳如月全身的血液顿时冰凉,她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位长平公主虽说平日里名声不显,可却是个心狠的主。
去母留子,这种事她绝对做的出!
元玉昭略微一抬下巴,从露便停了手,回到元玉昭身后。庆姨娘跪在地上,嘴角隐隐有血迹流下,眼神中流露出悔意和恨意。她刚进府没多久,今日第一次见到这位平日里众人极少谈论起的长平公主。原以为公主在外人面前当是大度和善的,可谁想到这位竟是丝毫不顾自己的名声?
她怎么敢!
似是玩厌了,元玉昭将手上的梨花扔到树下,“安嬷嬷起身答话。”
一位穿着体面干净的老嬷嬷垂着头站了起来。
“公主有何吩咐?”
“把姨娘们送回去,派人好生照顾着。元郅就留在锦瑟居,”元玉昭看着小心抱着孩子的奶娘,“奶娘留下照顾郅儿。”
“是。”
锦瑟居的院子终于清静了下来。。
元玉昭没有进正房,直接在梨花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老奴有罪,”安嬷嬷上前跪下,“此事是老奴处理不当,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降罪。”
“安姑姑,”元玉昭叹了口气,却是换了称呼,亲自上前将安嬷嬷扶起,“你是母后身边的老人了,在宫外又无儿无女,若不是母后实在忧心皇婶,是决计不会让你出宫的。”
“公主言重了,这都是老奴自愿的。”
“皇婶如今无心顾及他事,一切还要安姑姑多费心。虽说你是从宫里出来的。可如今你在安王妃身边伺候,有些事情你不好做。我就将从霜留在安王府,有个宫里的身份到底是不一样的,这段时日就让她从旁帮衬你。”
“谢公主。”安嬷嬷要跪下谢恩,元玉昭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今日后来说话的女子,可是前些日子皇叔新纳的小妾?”
“正是。”
“这女子有几分心思,不聪明却足够用,你替皇婶多注意些,特别是近些日子,不要让她们再胡闹了。”元玉昭意有所指。
“是,老奴明白。”
“琮晖堂兄和玉萱堂姐那里去信了吗?”
“郡主那边昨日酉时就递了信,世子那边昨日晚些时候皇上也已经派人去信了。”
“南地到汴阳并不算远,快马加鞭十日之内定能赶回。清河虽远,可堂兄回来就能主持大局,堂姐过来晚些道也不打紧。这十日之内,王府内院就有劳安姑姑了。”
“公主言重,老奴本分如此,自当尽力。”
“邓公公何在?”
“邓公公正与几位管家在前院议事,可要将他唤来?”
“既是在商议要事,就不必了。”
元玉昭起身准备离开。
“内院事杂,安姑姑留步。”
“恭送公主。”
元玉昭看了眼从霜,便出了锦瑟居。
回到玉粹居正房,安王依旧昏睡着。
元玉昭拉过元玉清,在一旁低声嘱咐到,“照顾好皇婶,琮晖堂兄与玉萱堂姐回府之前,王妃就靠你照顾了。”
“玉昭姐姐,你要走吗?”元玉清拉着元玉昭的衣袖,小声的问道。
“乖,不要怕。我留了从霜在锦瑟居,有事就让她传话进宫,我会立马赶来。”
“嗯。”元玉清咬着嘴,点点头。
“皇婶。”元玉昭走到安王妃身边,轻声说道,“我刚去了趟锦瑟居问过安姑姑,又留了从霜在一旁,内院之事您不必忧心,这几日就专心照顾好皇叔。琮晖堂兄和玉萱堂姐已经在回来路上了,过几日就能到。”
“昭儿。”安王妃眼眶依旧红红的,“真是多谢你了!我。。。。”
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
“皇婶,”眼前的泪人让元玉昭又心疼又头疼,“我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也不累人。时辰不早了,母后在宫里十分担心皇叔皇婶,现下诸事既已安排妥当,我也该回宫回禀母后了。”
“昭儿,你忙了一上午,用了午膳再走吧!”安王妃出声挽留到。
“如今王府正是忙的时候,我就不添乱了。等安皇叔好了,我天天来王府蹭饭。”
“好!皇婶天天给你准备不重样的,保证让你吃的比在宫里还好!”安王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皇婶仔细着身体,如今安王府就指着您呢。”
“我明白。”安王妃点点头。
走出正房,元玉昭对跟着出来的元玉清说道,“这几日,王妃就交给你了。你要让她按时吃饭睡觉。”
“玉昭姐姐,我知道了。”
“如今这一遭,倒是逼得你长大了。”元玉昭有些感慨的看着元玉清,“你要也注意身体,不要累着了。”
“嗯。”
“有事处理不了就找我。”
“嗯,谢谢玉昭姐姐。”元玉清的小脸露出几分坚毅之色。
“我走了,不用差人送了。”
“玉昭姐姐。。。。”望着元玉昭远去的背影,元玉清的眼眶一酸,涌上的泪意随即又被冷风吹散。
刚出玉粹居没多久,元玉昭就在一处回廊拐角处看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从霜。
“公主。”从霜行了礼。
“留你在这,一来是帮衬安姑姑,”元玉昭抬眼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二来,听夏老头之言,安皇叔此次中毒之事有些蹊跷,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现下还难以判断。”
元玉昭顿了顿,目光从天空移开,看向回廊外的假山,“你在后宅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公主,皇上那边不是交代您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吗?”从露有些担心的问道。
“母后让我帮衬皇婶,我一个姑娘家又不懂后宅事务,只好把从霜留下。”元玉昭眨着眼睛。“哪里管了什么其他事?”
随后,又有些严肃的说道,“况且,我总觉得,皇叔中毒这件事情,与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