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云丫来敲门,北笙才恋恋不舍道:“你好不容易才肯在我怀里乖巧温柔一回,她这么跑来扣门,委实太煞风景了些。不若,我即刻去姻缘殿同月老讨根红线,给这丫头寻个夫家,明日之前就将她打发了出去。免得日后再受这不解风情的气。”
“万万使不得。”我一听这话,急了,忙从北笙怀里钻出来,一脸诚恳道,“你把她支走了,下回来叩门的便是刘妈妈。与其日日对着一张风中残烛的老脸,还不如留下云丫的青春貌美赏心悦目。”
北笙的眼神一闪一闪,对我这个十分中肯的建议,显而易见的不乐意。我心里一阵牢骚,微微勾下头,用手在棉花被子上来回的划着。
“北笙,其实,其实你误会我了。”
我晓得同北笙阐明观点,一定要将字面意思说得透透的,如何都不能含糊,否则,定又让他钻了空子,白白费口舌。
“我没有如往常那样将你推开,与乖巧不乖巧半分关系都没有。不过是我饿了,前胸贴后背的饿,四肢乏力的饿,才疲懒了些。”
我直言不讳道。
“我不过是与你玩笑一把。”北笙露出一派天真无辜道。
“唔~”我皱皱眉,反手在后背挠了一把痒痒,“可我真不是同你玩笑。”一字一句道。
“我晓得了。”他不恼反喜,俯下身再又将我一把抱在怀里,“你这么坦率,我若不趁机欺负欺负你,岂不白白辜负了?且让我再抱一会。”
我整个人瞬间就不淡定了。
他想抱,抱抱便是,为何非要将这层意思讲出来?弄得我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反成了夹心饼干左右都难为情。
正思忖该如何摆脱这个难为情,屋外的云丫将门板板叩出了汹涌澎拜的气势。
我顺势推了一下北笙:“云,云丫……”话还未说完,就见北笙手一挥,整个世界霎时变得落发可闻。他又使了些力气,让我往他怀里陷进去更深了些。
“神仙可以这么随心所欲吗?九霄云天竟也不管管?”我小声嘀咕。
耳边听到北笙在轻笑,续而,他道:“这便是做太子的好处。”
听说过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小故事,倒是没听过哪位太子赤裸裸炫耀太子撩妹的好处。
我噗嗤一声,笑掉了全身半数力气:“这种话,你讲出来也不怕旁人非议。”
“这屋子里就你我二人,倘若传了出去,那便只能是你传了。若是你传的,我定也传你。”北笙这个时候,像足了个不讲道理的孩子,蛮横道,“传你暗喜做太子妃的好处。”
逗得我不与他澄清都不行。
尽管饿到气力不足,也要卯足劲将他推出一点距离,同他问道:“诬陷我,总得有个依据吧?”
“依据呀~”他拖着长长的尾音,手指飞快的停在我鼻尖上点了点,“自然是有的。”
我像嫌弃一只嗡嗡乱叫的绿头苍蝇停在我鼻尖上那般的,嫌弃着北笙的手指头。挥着袖子去赶,反被他一把扣住,我抽了两次,皆以失败告终,也就不抽了。
“说来听听。”我气败道。
他抿嘴深笑:“你没听说过夫唱妇随吗?”
这依据好生的牵强。
我与他既非夫又非妇,何来唱何来随?
云丫伺候我用膳时,我仍念着这茬,以致她说了些什么,都听得不太清楚。
“表小姐为何这样笑?”
云丫忽地将分贝拔到一个令我震鄂的高度,我思忖,定是我的心不在焉伤害到了她,紧忙将用到一半的粥碗与桌角一搁,与她解释。
“我,我是欣慰,欣慰你熬粥的手艺地道。”
她匆匆垂下眼去,显有几分局促,我不得不又同她套了几句近乎,她这情绪才好起来。
“少爷再勤勉刻苦,也没这个道理吧?夫人该担心的。”
她巴巴道。
我方明白,她是对仫崖寄读一事介怀。
对于北笙的这个法子,我一开始亦是不赞同的。
将仫崖寄去了夫子家,万一猰貐寻上门去,岂不遭了?
不是没有质疑过。
北笙听罢,不提心吊胆反显露一脸无奈:“若不是你强给仫崖灌下那么一大碗酒,害他三两日的醒不来,我何必出此下策?”
这口锅,无论如何都不该让我来背吧。
便道:“做神仙时挺会喝的一孩子,哪晓得莆一为人,竟这般弱不禁风沾不得酒?”
“一个四岁大的孩子,若饮酒如饮水,那才是真奇怪。”北笙喝了一口浓茶,“小柒,你说是与不是?”
“是,是,你说的都是。”我有种被他当头棒喝的忧桑,沉痛道。
正是这个缘由,北笙将仫崖留在了伍子棋的酒馆内。为免李三姐起疑,又特意捏了个小泥人,扮作仫崖夫子家的小厮,送来一封夫子亲笔书函。
说是,仫崖聪颖好学,夫子决意将仫崖留在私塾,做一名寄读生。
私塾里,从不乏寄读的学子。
他们日日吃住在夫子家,一同学习,一同玩耍,是当下最为流行的教学方式。
李三姐曾也动过这个念想,不过是碍于寄读需要银子,半中又止步改做走读。
如今夫子额外施恩,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可我又担心,倘若她哪日想儿子想得发紧,冒然跑去夫子家一看岂不是立马就穿帮?
北笙又吃了一口茶:“我虽增派了天兵搜查猰貐,可也要防范于未然,免得这次的事再又发生。此夫子早非彼夫子,乃是我从神州殿中挑选的一名的武将。将仫崖安顿进去,必能保他无虞。”说罢,他放下杯子,同我执手相望又道,“你且先在周宅住下,明日我会打发你家乡来人将你接回去。”
我惊奇一脸:“这就回去啦?”
“我瞧你口中那位子棋姐姐的小酒馆就很好。”北笙笑笑,“你去同她做个伴,我也好放心些。”
我才晓得他是让我去伍子棋酒馆避猰貐的意思。
想到六年后,还要回周宅继续做媒人说客,便不敢不同云丫交好。拉了她的手,替自己讲了许多好话。
说那夫子本无成人之美的心思,整巧让我在后院散步等仫崖时,与他家夫人撞上了。
“谁能想到,他家夫人竟是我本家一位姐姐。”戏本本看多了,不愁编不出好故事。我和颜悦色一脸,继续编道,“本家姐姐感念三姐对我照拂有加,才一番好意,免了仫崖寄读费,这么好的事,我岂敢含糊,自然是一口就应下的。”
云丫只晓得是夫子额外施恩,却不晓得这恩是托我的福这么来了。顿是热泪盈眶的同我拜了几拜。
拜完,一溜烟跑了,再回来时,搀着同是热泪盈眶的李三姐。
这婢子果然是心里不藏话,一五一十全与李三姐说了。惹得李三姐对我又是千恩万谢一把。
我嘴里受不起受不起的说着,心里却道,李三姐呀,这份恩德你可一定要在心里记六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