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鸢阁，夜陌一直坐在那里没有挪动一步，直到城里传来了最新的消息。

“门主，姑娘回客栈了。”

“都下去。”

夜陌遣退了房间的人，只见那个白衣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一直站在那里，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看得一清二楚。

“你决定了吗？”白衣人问。

“去吧。”

白衣人在点头的一瞬间消失在窗前，夜陌这才翻过受伤的手掌，伤处血流不止，他很镇定，似乎没有一点痛感。

源霖也在不久后赶回了家，他一路心慌意乱，一定出了大事，不然她不会不说一声就离开那里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让他感到恐惧，还有一丝绝望。

“少爷，您回来了。”

守门的家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一匹马，见人下马于是忙过去牵马。

“看见月儿回来了吗？”

“没有啊少爷。”

源霖又抢过缰绳，飞身上马，“驾！”

“少爷……”

家丁喊了一声，源霖没一会儿就绕到了侧门，也不下马，远远地就开始询问家丁。

“看见月儿了吗？”

“回少爷，没有。”

他调转马头又去了后门，在后门跳下马来。

“月儿回来了吗？”

“没有。”

他直接进门奔回内院，可问了一路可家里都说她没有回来。

“少爷，月姑娘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

源霖身边的小厮见他着急忙慌的样子也迎了上来，他哪里有心思理会，丢下小厮就跑到她的房间，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她没有回来还能去哪里呢？

“少爷，月姑娘呢？”

“别说话！”

“少爷，月姑娘是不是走丢了？”

“出去！”

他在房间来回踱步，绞尽脑汁才想出来一个地方，客栈……源霖这跑出了门。

“少爷您要去哪啊，这眼看就要下雨了……少爷……”

源霖跑出府，云化作雨已经落下了一滴，他又骑马去客栈。

街上，一个白衣男子撑着伞，他的怀里抱着几包点心，雨不过下了几滴，他将怀里的点心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沾到一点雨水。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周围的行人都匆匆跑到各处避雨去了，他便是一品轩门口的那个白衣人，也是与夜陌说话的人。

这时，源霖骑着马从前方奔了来，又与他擦肩而过，他停下了脚步，也没有回头，“你来晚了。”

这话像是对源霖说的，说完他又走了，没一会儿，源霖就到了客栈。

“公子您来了，”伙计迎上来，也知道他会来，“那位姑娘已经走了，托小人告诉您，不要去寻她。”

源霖听完匆匆上楼，房间里已经没有她的包袱了，他又跑下楼出了客栈。

“公子，她交代你不要找她。”

伙计朝门外大喊道，源霖已经解开缰绳上了马，他记得听戏的那天她说过她要回家，坐船，然后沿着水流南下……源霖于是快马出城去了。

夜陌一直在房间，直到雀奴又传来消息。

“门主，姑娘往江边去了。”

他只交代了一句，“去找楚云来。”

“是。”

于是，魅刹让魅影出去寻找楚云，没有人知道他在打算什么。

天阴沉沉的，城外的天空还只是乌云密布，江边一只孤舟，老翁收下银两，将身上的斗笠蓑衣一并递给了女子。

“姑娘，这天眼看就要下雨了，姑娘千万小心啊。”

“嗯。”

老翁说完话已经落了一滴雨，他忙收好东西回了家去。

女子上了船，费力地撑着船好一会儿才将船撑离岸边，船桨在水面激起一层涟漪，波纹越拉越长。

翠鸢阁，不知何时有了琴声，楚云穿过楼上的回廊来到了夜陌的房间，他一进门就看到了他受伤的手，可他还在抚琴。

“你的手怎么了？”

夜陌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记住这曲子，以后你来弹奏。”

“……”楚云走近，根本就是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回王府，弹给她听。”

夜陌表情严肃，手上的鲜血沾染了琴弦，他的琴声很急凑，外面电闪雷鸣，增添了一分紧张感。

“停下来，你的手在流血！”楚云心痛不已，夜陌的动作丝毫不见停，楚云忙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你疯了吗？”

夜陌用力扳回胳膊，又继续弹着，他的双眼尽是血丝仿佛入魔了一般，冷声道，“你听清楚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夜陌不语，咔嚓一声巨雷，掩盖了琴声，他掌间的血顺着琴身滴落到琴桌，积了一滩血迹，楚云挥手一掌推开了琴，只“峥崆”一声，琴摔在地上琴弦也断了两根，夜陌这才冷静下来。

“你嫌命太长了！”楚云训斥道，“有什么事非要如此折磨自己！”

只见夜陌的眼神一片死寂，他慢慢合上了眼，脸上有的是沉痛，也许他能做不多了。又听“哗”地一声楚云扯下了自己的衣角，这才将夜陌的手掌包扎了起来，心也平静了下来。

“你放心吧，老先生快到沚城了，一定会有办法的。”

“回王府。”

“嗯。”

楚云知道他在安排后事了，唯一能让他放心不下的也只有那女子了，怎么也还不到最后的时日，最少他们也还有两三个月时间，寒冬的这一场雨来得甚是悲凉，让人不忍去听这屋檐下的雨声。

这时城外也下了大雨，大点大点的雨地打在地上，源霖在城门口跳下马，他拦着过往行人打听，“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白衣裳的姑娘？她个子有这么高……”

他比划着，迎面碰上那位老翁，老翁本来要跑到城楼下避雨，可见他着急的样子，干脆停下了脚步。

“公子，你找的那位姑娘已经上船南下了。”

源霖听罢，跃上马朝江边奔去，雨越下越大，等他赶到岸边时江面已经无一人，他也淋湿了一身。

“月儿……”

他朝着江水大喊了一声，仿佛怔住了一般，眼神已然呆滞，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流进衣襟，他忽然跌坐地上，溅起了一衣泥渍……

翠鸢阁，楚云和夜陌撑着伞，身后跟着四五个人，一行人上了马车，他们也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