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城,源霖只背着一个行囊就上了船,船刚离岸小厮们就追了来。
“少爷,少爷,你等等……”
源霖转身走进船舱,“开船!”
“是。”
船夫们也不顾岸上的喊叫,娴熟地撑开了船,一去两丈。
“少爷,你的烧还没退呢,你要去哪?”
“少爷。”
“少爷……”
小厮们再要说什么已经追不上了,只有顿足叹息,“唉,这可怎么回去交代啊……”
源家祠堂,源母正在诵经念佛,木鱼的声音噔噔地敲着,这位母亲双鬓已生了几丝白发。
“玉麝,霖儿她们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夫人,少爷和月姑娘想是回客栈取东西了。”
昨天晚上家宴,源霖和女子都没有出席,源母就被丫鬟告知他们在外面逛了一天已经歇下了。今天早上她又去了,丫鬟又说他们已经出门了,可到了晚上也不见他们回来,她这一天都心跳得厉害,一定是出了事了。没过一会儿,丫鬟却送信来了。
“夫人……”
源母放下木槌,玉麝过去扶起源母,丫鬟拿来一封信,递了过去,“夫人,少爷不见了,只留下这封书信。”
书信是拆封的,源父已经看过了,他从昨天就一直让人瞒着源霖的母亲,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让她知晓,她恍惚了片刻,丫鬟唤回了她。
“夫人,给您信。”
源母双手颤抖地打开信,愁容慢慢褪去,却含着泪笑了。
“夫人,您还好吗?”
源母握着信,和源父一样也只说了一句,“随他去吧。”
下雨那天,源霖被人找回来的时候三魂丢了七魄,高烧不退,他烧了一夜不曾合眼,不停地唤着那女子的名字,终于在天亮的时候累得睡过去了。
“父亲,你帮帮我。”
“霖儿睡吧,我会派人去找的。”
“翠鸢阁,去那里,一定能找到她。”
“睡吧。”
源父也守了他一夜,平时雷厉风行的源父看着儿子虚弱的样子也落了两滴泪,可等他醒来时源霖已经不见了。他的身上披着儿子的外套,桌上只留了一封信,昨晚父子两人对话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老爷,您先去歇息吧,这儿有我呢。”
“不碍事,你派人去翠鸢阁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是。”
常山走后不久跟着源霖的小厮们就回来了,当时源父拿着那封信正读了一半。
“老爷,三少爷没有追回来。”
“随他去吧。”
小厮们提心吊胆了一路,没有被责罚这才安心下来。
源父又将信折了起来,“把信给夫人送去。”
“是。”
江上,那艘船摸黑还在行驶着,前面到沚城不用半个时辰了,船夫们经不住辛劳都开始抱怨起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让不停船?”
“我们都走了一天了,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你们多担待,这位客人确实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赶到沚城,你们再辛苦半个时辰。”
不过抱怨归抱怨,手上的桨还是不停片刻地摇,这一趟的工钱也还划算,他们想着又看了看船内的客人,他仿佛在和自己说话。
“你一定走得不远,说不定就在沚城,若是不在……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若是她不在沚城,源霖能想到的只有沿着这条江一座城池一座城池地找下去。
船是半夜抵达渡口的,他进城找了落脚的地方,不过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他的身体本来就还没有好。
第二天一早,源霖手里就拿着女子的画像满城奔跑,他一脸焦急,正向过往行人打听着,“你见过她吗?”
“没有。”
“请问你见过她吗?”
“没有。”
他一边打听,一边等歧城的消息。他不知,翠鸢阁也不会有她的消息了,生死门早已封锁了她的消息,如今也是没有丝毫线索。
“您见过她吗?她叫月儿……”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裳……”
此时,人群中一位活泼的姑娘,回头看了看他,心想是很重要的人走丢了吧,她有些心疼他的遭遇,于是走了过去。
“你在找谁?”
“你见过她吗?”他的眼里燃起一丝希望,忙将画像凑了过来给她看。
“没有,不过你这样找也不是办法,我帮你吧。”
这位姑娘叫白婵,是歧城一位世家小姐,为了躲避家里长辈逼婚才离家出走。如果她还记得,她一定知道这画里的人就是那天她从客栈的窗户逃走时见到的那女子,也许是距离太远没有看清她的样子。
“走吧。”
白婵带着源霖去找了画师,将女子的画像画了厚厚一塌纸,再写上酬金,一一分发,很快便有人告知她们画中人的去向。
“这位姑娘坐船走的,往北方去的,你们去歧城打听打听,应该没有走远。”
“谢谢您了。”
“谢谢。”
女子去北方了,源霖当天就乘船回去了,白婵也顺道和他北上,好歹有了眉目,她们都暂时松了一口气。
“我叫白婵,你叫什么?”
“源霖。”
白婵看他的脸色并不好,于是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
“不对,你一定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
源霖的脸有些红,白婵将手贴了过去,才知他的额头烧得滚烫,“你发烧了,我去找人来。”
“我真的没事,赶路要紧。”
“你等我一下。”
白婵出去了,没一会儿就叫来了船家,常年在水上漂泊,他们对这小病小痛还能有些办法。船家看过之后帮他熬了些汤药,白婵端来让他喝下了。
“你先好好休息一晚,等到了我来叫你。”
源霖还有些犹豫,心里仍然很慌乱,她是回去找他了吗?这次会不会又不告而别?他还能见到她吗?
“别多想了,这个时候身体最要紧,养好了身体才能继续找人。”
他的思绪被白婵打断,面对突然来的关心,源霖不知如何安放,只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你先休息。”
“嗯。”
白婵也出去了,吃了药,他的困意渐生,打了个哈欠就朝枕头靠了下去。
第二天,她们回了歧城,结果打听下来,歧城也没有她的踪影,源霖只能继续打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