沚城的婚礼定在了六月初四，王府里外挂红贴彩，一片喜庆。王府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除了那位准王妃还对自己的婚礼一无所知。

“这两天怎么这么热闹？”

女子又抱来楚云的琴坐在凉亭里弹了半个时辰，婢女说，“王爷要娶亲了，就在明天。”

“明天，这么快，我还没有备上一份贺礼……”

“王爷说了，姑娘什么也不用准备，只是明天人多眼口杂，叫姑娘就在房间休息，别出去染了酒气，对……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

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她望了望，不知是风声还是听错了。

“这两天总起风，姑娘别迎风看，小心迷了眼。”

婢女挡着风，她也收回了视线。

凉亭远处的门前，几人正僵持着，一个要往里闯，另外的几个说什么也不让。

“王爷吩咐了不让人打扰，公子还是请回吧。”

“月儿……”

“公子别白费力气了，王妃听不见的。”

“你们让我进去，我就过去和她说一句话，一句话就行了。”

“不行。”

从这以后，仆人便严防死守，见他靠近远远地就拦住了。

“月儿今天在做什么？”

“王妃今天去花园走了走，采了两朵花回来。”

“那她三餐都吃了什么？”

“王妃早上只用了小碗慧仁米粥，中午厨房做了海参松茸，糖醋里脊，八宝野鸭，鲍鱼鸡汤……下午王妃吃了两块儿翠玉豆糕就没用晚膳，刚才王爷送去了一碗红枣燕窝，平时王妃吃完东西坐一会儿就睡了，晚上王爷又吩咐明早再送些蜜饯青梅过去。”

“她今天过得开心吗？”

“开不开心奴婢不知道，王妃一直都是这样。”

“你们王爷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奴婢不知。”

“她很喜欢弹琴吗？”

“嗯，琴是王爷特意从南方购买的，听说还有个名字，叫什么此君，……”

“此君……此君一日不可欠，你和他明日就要大婚了吗？”

“……您说什么？”

源霖摇了摇头，落寞地回去了。

婚礼这天，源霖没有出席，他在她的院外守了一天也不见她的身影，他想这就是她的家了，原来翠鸢阁那天她的画中人在这里，今天穿在漓王身上的就是那一身大红礼服吧。源霖靠着墙脚坐了下来，他不再等了，从始至终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月儿。”

这一声呼唤，承载了他所有的爱而不得，伤心遗憾，以后只要她能幸福他就开心。

花前月下，洞房花烛，漓王给自己斟了两杯酒，又看了看这空荡荡的洞房，举杯饮了酒。

“王爷，王妃已经歇下了。”

楚云笑了笑，也喝干了另一杯酒，桌上放着一卷书画，他打开了来。

“白天，王妃让人送来了一幅画，说是给您的贺礼，已经给您放在桌上了。”

白鹤红莲，水墨丹青，“齐眉偕老，永结同心。”

“齐眉偕老，永结同心。”他又笑了笑，提起酒壶倒起了酒，“借你吉言了。”

新婚之夜，多喝了两杯也就醉了，月色撩人，可怜新郎倌独守空房，新娘子还仍不知情。

天亮了，源霖从墙脚爬了起来，他在这里睡了一夜，清晨偶尔也有婢女进出，于是源霖拦住了她们。

“月儿今天出门了吗？”

“奴婢不知。”

“她在做什么？”

“奴婢不知。”

“她身体好点了吗？”

“奴婢不知。”

……

打听不到消息，他还也能听见琴声，新婚燕尔，如胶似漆，那是怎样的场景源霖不愿去想，可他也想不就这样离开了，可又过了几天他还是没有见到她。

寝殿，楚云刚梳洗完毕仆人就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王爷，王妃不好了。”

楚云丢下玉梳就跑了出去，仆人神色焦急，那女子没能醒过来，不过一天就成了这样。

婢女们都惶恐不安，立在殿内不敢走动，见楚云来了才退了出去。

“大夫都瞧过了，王爷要有心理准备。”

她醒来的时候是这天中午，从楚云的表情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吃了这两个多月药都不见好，她早就猜到了。

“我今天不想起来了。”她笑了笑，楚云沉默不语，她又问，“好吗？”

“嗯。”

“你回去吧，多陪陪王妃，我不要紧的。”

楚云浅浅舒了一口长气，心里一阵难受由此分散开来，他不知如何与她说明，是该先安慰她，还是告诉她真相，还是说他从来就没有第二个王妃……

“去吧。”

“齐眉偕老，永结同心。”楚云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着看着她，“她说，她很喜欢，谢谢你的礼物。”

“嗯。”

“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去吧。”

她又睡下了，不知道的是，他说的改日不过是一门一窗之隔，他一直坐在外面，婢女奉茶都要先经过他的查看，冷了烫了一分都得重新换来。

“王爷，翠鸢阁来信了。”

“给我。”

信不是夜陌送来的，只是芸姑的日常问候，楚云到底有些失望，“你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吗？”

仆人知道不是和他说的也不回答，等楚云看完信又继续回禀，“这次送信的人还带了一句话来，说，王爷别忘了贺礼。”

“贺礼？”

“是。”

“速速取来。”

“是。”

楚云又打开信，信里什么也没有说，打开仆人送来的锦盒，里面只有一枚红色的珠子，材质不像一般的珠宝，大小也只有一般丹药大……

“王爷，这贺礼是松音姑娘送来的，当时她告诉了奴才一些话……”

“什么话？”

“松音姑娘姑娘说，夜公子若非王妃寻得灵丹妙药九死一生，恐怕也难再起死回生了，希望王爷善待王妃。”

“九死一生，起死回生。”楚云将珠子取了出来，“写信一问便知，去备笔墨来。”

“是。”

这时，房间传来婢女的声音，“姑娘醒了。”

“水，水……”

楚云跟着走了进去，她不过醒了一会儿又睡了去。

王府的婚礼过了还不到十天，气氛就变得阴郁起来，就像外面的天色，阴晦沉闷，谁也折腾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