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陌又乘船回了岐城，他还记得临走时，忘忧亲自送他到了渡口，似乎有话要交代，始终没有说出口，两人也就此分别，他知道忘忧隐瞒了他许多事情，苏情也是一样。

“怎么就找不到呢？”

这一趟出来原本就是因为身上的毒解了出来散散心，意料之中的还是那般平淡，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平淡，不痛不痒，有时也让人百无聊赖，仿佛有什么东西积压在心底，怎么也排解不开。他忘记的究竟是什么，夜陌心里有时也隐约有些难受，百转千回最是难解。

“门主，雪女的事情，雀奴也许知道，我们不妨问问她。”

魅刹以为夜陌说的是北方的事情，于是这样提议，因为雀奴一直跟着女子到了北方，而那女子是上了雪山的，雀奴一定知道些什么，不过关于那女子，他们还是闭口不谈。

“回去再说……”

船外的人靠着桅杆伸了伸懒腰，又钻进了船舱躺下了，不管怎样他总有办法来消除这些来历不明的情绪。

“是。”

船已经上了沚城，不用两个时辰就到歧城了。

忘川，黄昏。

苏情收到了夜陌的来信，信中让他返回歧城，他不慌不忙并且还打算多住几天，只有在忘川他才能这般自在，不用伪装，不用躲藏，连呼吸的空气都清新许多。

“北方的动乱是否和天山雪有关？”

“嗯，草原已经查到了生死门，皇宫近几个月也对生死门虎视眈眈……”

“神女峰那边希望你们都不要去了。”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她的。”

“但愿吧。”早些年，夜陌也是这样承诺于他，结果如何他不想再回忆了，那是他这一生最煎熬的日子，仿佛失去了一切念想，几乎到了万念俱灰的地步……

“如果她还能出现，希望你也不要让她知道过去的真相。”

“不会了……”忘忧言辞肯定，“恐怕她再也不会出来，一定也不想有人去打扰她的生活。”

……

苏情听完忘忧的话又伤感起来，沚城的那三个月她孤身一人，每天都盼着能见他，而他却不能陪在她身边。那天在翠鸢阁的时候，他本该制止她和夜陌见面，即便是暴露了，至少她不会经受那三个月身心的苦痛……他没能拦住她去那雪山，也是抱了侥幸的心思，想的却是万一她真的能找到天山雪救夜陌……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差点就伤害了她，当时她安然自若的样子让我不禁放下了戒备……”

忘忧听他诉说着这段故事，不由也想起了她来，她本就是那超然物外之人，如果没有遇见他们她现在还是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以至于到后来的相处，让我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和闲适……我当时真傻，怎么不告诉她我的名字……”

苏情不经意间也坦露了自己的心事，说到伤感之处忘忧也没有安慰他，苏情还是继续说着，他们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一个倾诉，一个倾听。关于那女子，他们都有太多的话说了，这也是他们的共同话题。他们都同时深爱着那女子，注定也成不了敌人。

“我得谢你，是你救了她。”

“言重了。”

“我很抱歉，这两年都没能照顾好她。”

“……”忘忧没有回答他。

“我知道你是介意的，以后他要是记起来也一定会责怪我，我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只要她平安无事，我便不会计较。”

“只要她好……”苏情有些哽咽起来，才知自己失态了，于是和上次一样绕开了话题，“我过两天要回去了。”

“嗯。”

忘忧还是没有打算去寻她，苏情也一样。生死门最近麻烦缠身，夜陌一个人忙得焦头烂额，苏情不日也要回去帮忙处理了。

“神女峰的樱花都开了吧？”

忘忧无意间想起来，有一年秋天，他去峰下的时候看见漫天飘落的花瓣，才知道那里的樱花和外面的季节不同……

“什么？”苏情想了想，“入秋了，哪里来的樱花？”

“你，失忆了？”

忘忧几乎肯定，苏情在神女峰的时候也是秋天，他怎么可能不清楚，既然失忆了他又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而且连名字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苏情刻意隐瞒，只是不想有一天再见她时让她难过，“我会想起来的。”

“……”

忘忧伸手搭在他的脉上，却没有不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思引一共有两个蛊，在夜陌身体的是母蛊，子蛊还留在我这，它们相连相通，不过子蛊不会反噬……”

“母蛊一死，子蛊也不复存在，你们都失忆了。”

“是这样。”

“你又是如何知道以前的记忆？”

“很简单。”苏情笑了笑，从胸口掏出一本叠子，“我把它们都记在这里了。”

“……”忘忧恍然大悟，“你早就知道会失忆？”

苏情点了点头，翻开一页，他对这些密密麻麻的小字烂熟于心，甚至连具体的时刻都写得一清二楚，刚才也只是大意了一下……

“这是秘密。”

“放心。”

忘忧看着苏情，不知道他对夜陌以前的事情他又知道多少，他所知道的解毒会失忆应该是从夜陌那查到的，也只有夜陌中过相思引并且还解毒失忆了，那么他查到了什么？夜陌蛰伏于生死门的目的，还是夜陌的身份？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如果她回来了，我一定不会让她发现的，你也不许告诉夜陌。如果他想知道，完全可以去问雀奴……”

“嗯。”

苏情在忘川没住两天就走了，他回歧城去了，夜陌的事情忘忧也不打算插手了。

这时在翠鸢阁，夜陌叫来了雀奴，不过雀奴对去年雪山的事情也一无所知，关于那雪女的传闻也就此卡在了瓶颈。

“属下是在齐越境内将人跟丢的，事发之时不在雪山。”

“下去吧。”

“是。”

夜陌并没有像苏情想到的那样，去问雀奴关于女子的事情，他似乎没有放在心上了，也许又是无暇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