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女子走在街上，她漫无目的地走了半天，偌大的歧城她却没有落脚的地方。正当她走到一家酒肆的门口，莫名其妙地有人上前搭讪，是两名衣着艳丽的姑娘，她们相互推攘着，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哟，这是哪里来的妹妹啊？”说话的姑娘浓妆艳抹，搀扶着另一名女子正打量着她，另一名姑娘符合着说，“姐姐说笑，看这姑娘的样子，哪里是妹妹呢？”她们倒不是说女子年龄，而是说着只有她们两能听懂的行话。

“是呢。”起头的女子回答着，又对女子说道，“姑娘也要进去坐坐吗？”

女子正要说话，此时从酒肆里走出来一名翠衣姑娘解围，“两位姐姐，怎么有闲情出来逛逛？”

“原来是青沅妹妹啊。”起头的女子说，她正要争辩什么，却被旁边的女子轻轻推了一下，“走吧，姐姐。”另她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她们入了酒肆，翠衣姑娘也跟着进去了，她抬头望了望，这里原来是翠鸢阁。女子提步跟了进去，她向芸姑打听夜陌的消息。芸姑告诉她，夜陌早已不在翠鸢阁了，至于去了哪里，她们也无从知晓，女子这才离开。

“姑娘……”青沅跑了出来，她才想起见过这名女子。去年她路过了一家客栈，客栈里那位源公子正和她有说有笑。那一段时间以至于后来的好几个月，源公子都没有再来过这里。青沅想告诉女子源霖一直在找她，只见女子已经走远了，这才打消念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似乎有很多人往女子过去的方向去了。青沅在翠鸢阁门口站了一会儿，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才进去。

一家名叫清风馆的店门口围了不少人，里面传来打骂声，还有一个微弱的呻吟声。“既然进了我们这地方就得知道这里的规矩，你还当你是什么良家子啊，客人让你喝酒你就得喝！”那伙计凶神恶煞的，说着就是一顿毒打。

“啊……”

女子驻足，许是哪家酒肆里新来的姑娘吧，旁观者竟无一人插手。那呻吟声越来越凄惨，她翻开人堆，只见那被打的姑娘穿着一身红衣裳，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手腕几处淤青，手脚抱作一团，十分可怜。

“你住手。”

众人都看向她，议论起来。

“谁呀？”

“哪来的姑娘？”

“姑娘，别管闲事了。”

“既然卖了身就得服管教。”

……

那伙计十分不耐烦，停下鞭子，恶狠狠地看着她，“姑娘有话请说？”

“她收了你多少卖身钱，我给你。”

“姑娘是要赎身啊，”伙计仿佛丢了什么烫手山芋一般，“不多不少，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这么多……趁火打劫呢……”旁人又开始嘀咕起来，反正看热闹的也不嫌事大。

“我给你。”女子从袖口中掏出两张银票，伙计收了钱就派人去取卖身契。红衣裳的人抬头看着女子，竟是位面容姣好的公子，围观的人一会儿又觉得无趣便一一散去了。女子还愣在原地，他是夜陌，她不是在做梦。这时，伙计高兴地送过来一张书契，“多谢您关照了……”女子接过来书契，过去扶起了他，“这是你的卖身契，给。”

“谢谢。”

她有些生气，头也不回地走了，馆里的几位伙计望着两人也散了去。夜陌一路跟着他，应该是没有地方落脚，她也没有地方可去。

“我叫夜陌，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以后我便跟着姑娘了。”

她回头，他笑靥如花，顿时让她慌了神，初见他时他也是一身红衣，惊若天人。那时他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她甚至不敢多看他，生怕被察觉出来。夜陌跟她说自己的名字，他不记得她了吗？去年重阳的晚上，在城外的桃林，他也说他叫夜陌。女子不知道三月以后发生了什么，也不再生气了。

“走吧，带你去看大夫。”

“好。”

两人去了医馆，让大夫为夜陌治了於伤，又在街上流浪。

“姑娘……”

姑娘？女子发着呆，她才发现自己接受不了他对她这么生分。行人擦肩而过，女子一不小心被谁绊了一下，差点摔了跤，这才缓过神来，才见夜陌还伸着手，“没事吧。”

“没事。”

只听身后“哎哟……”一声，一个路人便摔倒在地，嘴里还骂骂咧咧，“谁他妈推了我？找死……”它们继续走着，夜陌笑着问道：“姑娘叫什么？”

“月。”

“月儿。”他唤道，女子的心一颤，目不转睛地盯着夜陌，他真的失忆了吗？这个感觉为什么那么熟悉，仿佛他一直就这么叫她名字。夜陌暖暖笑着，“月儿，怎么了？”

女子摇摇头，夜陌失忆了。

“月儿，我们去哪里？”

“找个地方先住下来吧。”

“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

“月儿，你怎么会来歧城?”

“说来话长了……”她告诉了夜陌关于她们的事情，从去年相遇开始，不过她没有告诉他后来在沚城王府的事情，她不想让夜陌放在心上，即便是失了记忆。

四方客栈，万籁俱寂。柜台一伙计，静静坐着，见门外来人，迎了上去。“公子，小姐，住店吗？”

夜陌看向女子，却见她看着牌匾看出了神，才对伙计回道，“嗯。”

“里面请。”

伙计出来作请，夜陌扶过女子，她显得十分落寞。

“住店。”她对伙计说道。

“好嘞。”伙计提笔一边登记着，一边打量着眼前两位客人。这位小姐一身素白衣裳，不染尘埃，投足之间自有一分从容。而这位公子气质非凡，非富即贵，他又穿一身大红衣裳，莫不是逃婚至此？还是小心伺候为上，莫要引火上身了。伙计很快便登记完成，带领去楼上的客房，客套几句才下楼。

“奇怪……”伙计挠了挠头，“这位小姐好像在哪里见过……”客栈每天人来人往的，他也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不再去想，继续打着盹儿……

于是，两人在客栈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