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拖着脏乱的衣裙,失魂落魄地走在皇城的大街上,连侍卫都差点没有认出来。女子回了皇宫,只知皇帝盛怒,好在太子求情皇帝才既往不咎。
不日,和亲队伍仍旧北去,只是比原来的行程推迟了几天。
十里红妆,尤为隆重。
送亲那天,百姓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十分嘈杂。他们的公主坐在大红的驾撵上,身上穿的嫁衣又换了一套新的,更加沉重。女子掀开帘子,街道两旁驻足着许多的行人,他们小声议论着,她看见了沁芳居,翠鸢阁,也看见了天香楼,楼上的窗边挤满了人,那间雅座,源霖正给白婵夹着菜,女子放下帘子,似乎笑了。
源家祠堂,源母正在诵经念佛,木鱼的声音噔噔地敲着,这位母亲的双鬓又添了许多白发。
“夫人……”
源母放下木槌,玉麝过去扶起源母,丫鬟拿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夫人,这是少爷留给您的。”
源母拆开信,拿在手上,愁容慢慢褪去,却含着泪笑了。
“去白家,请婵儿来,我这有些丝绸,让她选两匹回去裁衣裳。”
“是。”
她看得出白家小姐对霖儿上心,源家早就打算好为她们定亲。她也见了那叫月儿的姑娘,霖儿与她有说有笑,可当时老爷说那女子来历不明,不能为妻。如今她已贵为公主,人也走了,更是不可能了。源家自然更不能委屈白家小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不敢违背,若他执意不愿与我……不愿与我成亲我便回了父亲,舍了身家去庙里修行祈福。”白婵坚定地说,源母也只是叹气,源父得知后四方托付,若得见源霖还请照顾一二。
城外,在送亲队伍的后面,几队商队运着满满几车货物,一路北去。
女子坐在轿撵上,等待的是未知的归途。
和亲的这一路并不平安,后来听说送亲队伍在官道上遭遇了几伙十分厉害的劫匪,好在护卫们奋力反抗才平安无事。宫人告诉她,这一伙劫匪是生死门的人,她还是不知道生死门是干什么的,却是再不独自离开一刻,“咳咳……”
“公主,您又咳了……”宫人从匣子里取出药来给她服了一粒,“来,喝口水……”自从她回宫后,这位宫人就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她也从没有离开她一步。
“谢谢。”
苍丘是齐越最北面的一座城池了,那日送亲队伍行走到驿站后下起了雨来,接连下了好几天,只能在驿站耽搁几日,只是这一下雨她便整日昏睡起来,随行医官再三检查也没有查出病来。
一日她在床上翻出一张纸条,写着一行小字:若得雪天明,相思尚可引。
“相思引。”自从女子赛马染了风寒之后,就一直病恹恹的,就连太医也查不出原因来,原来是有人给她下毒了,又会是谁呢?她懒得多想了,这世道就算安分守己,也总有人算计。女子将此事告知身边的宫人,宫人查了许久也没有找到送信的人。
夜晚,又传来打斗声,侍卫与几伙伙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其中一个黑衣人朝她袭击过来,侍卫上前抵挡,忽然又飞来了一个黑衣人,这个黑衣人想要将她带走,却不想中途又跳出另外两个黑衣人来,于是四个人交起手来,两两过招,难分敌我。四个人从地上打到了屋顶,还有瓦片碎落的声音。
“公主,您没事吧?”
“没事。”
其中一个黑衣人明显不敌,不过一会儿便没了命。另外那两个人看了一眼将他杀死的那个黑衣人,随后跳下屋顶逃走了。那个黑衣人望了女子一眼也没了踪影,如果女子也能够看见他的话,她一定能认出来他就是凌风。大家揣测其中有生死门和草原的人,宫人将女子带房间,门外又加派了不少侍卫。
苍丘的一家客栈,一群黑衣人人相继潜入客房。
“启禀门主,任务失败。”
“下去。”
这些黑衣人是生死门的杀手,他们心里一惊,他们的门主何时这么仁慈了。要换成以前,他们早就被处死了。这次侥幸捡回一条小命,忙退了出去,生怕夜陌反悔。
第二伙人便是草原的人,打斗中那个没命的黑衣人便是崦之的探子,他只是来打听一下消息却没想到送了命。至于第三伙人,他们伪装成送亲的侍卫,一直潜伏在驿站,伺机而动。
歧城,东宫。
“启禀殿下,两封信都已经送到了。”龙叶说道。
“告诉凌风,我要她活着。”
“是。”
龙叶回完话就走了,楚弋胸有成竹,“父皇今日身体如何?”
“禀殿下,圣上服了药身体已经有了好转。”宫人回答。
“皇叔呢?”
“按照川谷先生的方法,王爷配药的时候伤了元气,他遵守和您的约定,已经回沚城修养了”
“也送一份到忘川。”
“是。”
于是,宫人按照楚弋的吩咐,也送了一封相同的信去忘川,信中不过将雪女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了明白,只是给女子多送了源家的一纸婚书。女子看后,反而安心地笑了。两天后,送亲队伍就行到了齐越边境,与崦之的人交接,那边浩浩荡荡也近千余人,于是她的驾撵进了崦之的队伍,齐越只留下几十人相送,其余便不再过境。
“听说这位公主是我们的雪女转世。”
“可不是吗,我们的皇子才不过几岁,陛下也是心急。”
驾撵旁边随行的崦之侍女一路小声说着,都被她听了去,宫人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不要紧。”她掀开帘子,感受着草原的气息,她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你以后去哪里呢?”
“公主去哪,奴婢就去哪。”宫人说着帮她理了理衣袖,“公主不要怕,有奴婢在呢。”
女子从来不知道她叫什么,也没有问过,只知道一直是她照顾自己。队伍行了半个时辰,才停下休息,宫人将她扶下车。
“你看那座山,是不是很高。”她指着远处的雪山对宫人说道。
“嗯。”
天很蓝,也很低,女子躺在草地上,画起云卷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