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谢婉正在铺面后院浏览小工们的生产工序，已提前布置好了每个人需要负责的步骤，只需按部就班，连成一线。

“小姐，饮口茶润润嗓吧，都累了一天了。”

谢婉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凝香那边如何了？”

珍珠凑近谢婉，“回小姐，都了了。”

“嗯，办得不错。接着暗中接触，她需要什么便给她什么。”

“是，奴婢省得的。”

凝香对谢婉还有大用处，自己这边给予助力，能不能成事还是要看她自己。

若是个扶不起的，自会有新的物色人选。无用的棋子，谢婉弃如敝履，绝不再顾。

珍珠端着茶具站在谢婉身后，对自家小姐无比佩服。

承娘阁的生意开张以来一直不温不火，自从前阵子小姐跟承娘在屋子里商量了一阵，便如今日所见能如此火爆。

自家小姐真是什么都好！

什么名妓、童谣，皆是谢婉计策的一部分。早在凝香来的前一天，谢婉提前派人同凝香做了笔生意。

以承娘阁老板的名义助凝香重登花魁的位置，并许赏金五十两，而凝香要做的就是明天上街“无意中”逛到承娘阁，顶着承娘阁的妆容从双桂巷前前后后“逛”一圈，为之增添名气。

凝香起初还纳闷，想来这幕后的东家也不是个差钱的主，既想出了这等赚钱的法子，干嘛不去央现在倚红楼里当红的头牌牡丹，来找她做什么？

但能做到先花魁心思也是活络的，不一会儿也就明白过来，娇媚一笑。

“行，这个差事奴家接了。”

牡丹年轻名气大，本来就在青鱼巷极富艳名，就算使人惊艳也不过是人家本来就长得好看，与你承娘阁的作用显现不大。自己就不一样了。

切！还不就是见自己人老珠黄，跟那些臭男人一个样，不禁又生出哀怨。

等自己钱赚到手了，您家的妆究竟怎样，就凭自己能不能使得承娘阁名气大增，咱可就管不着了！

第二天如约去了承娘阁，原没报什么希望。

岁月不饶人，古往今来注定的事还能更改不成？眼睛一闭，任由承娘在自己脸上捣鼓。

再睁眼，镜中的人儿······即刻上街“履行约定”。

世间真有这逆龄之术！玉容膏哪怕自己倾家荡产也要享用一生！何愁回不到巅峰。

孩童也是谢婉一早“雇”好的，佣金唯一口袋饴糖胡饼耳！

穷人家的孩子好收买，虽然不解谢婉所教听起来文邹邹的句子是什么意思，听说有好吃的就争先记诵，拿着口袋蹦蹦跳跳的唱念开来。

前堂热闹非凡，工坊也没什么值得盯的了。谢婉挑了些原材料打道回府，继续试验口脂。

对于口脂的方子自己只是大体有个印象，前世的自己可不会闲的没事去专门记这个。

只是皇室女眷为了驻容普遍收藏一些秘方，自己也不例外。

但也是记住时常用的、需要注意的地方，其余直接所在私库里。除了平常专管的掌钥宫女整理存档，连拿都不曾拿出来。

钟嬷嬷命人端了口专门制作口脂的巴掌大小的小锅，想要替谢婉操作。

在钟嬷嬷看来，姑娘是最最金尊玉贵的人儿，可不能因为这些小玩意儿烫到手有所损伤。

容颜娇肤是女子一生最大的凭仗，所有的富家闺阁女子无不是从小开始保养，平素受到一点损伤便紧张到不行。

我的好姑娘啊，您咋就一点不注意呢？

这是自己的失职，姑娘还小，未懂得其中重要性。

“姑娘，您就不要上手了，交给婢子吧。”

“不，阿嬷，这个东西的色泽需要自己体会，一丝一毫都会有所差别。我明白阿嬷的顾虑，自会小心不溅到。”

谢婉甚至这辈子就没打算嫁人，何况是区区烫伤可能会弄出的一星半点的疤。

若是真正的良人，又怎会因自己身上有没有瑕疵而决定宠爱？

当然，现在的年纪要是说出来还不得吓着阿嬷，母亲恐怕也得传郎中给自己看看脑袋，再三纠正思想。

市面上的口脂制作先制香酒，以丁香、藿香两种香料定量倒入烧得微烫的香酒，以热酒吸收香料之味。

再将牛油浸入香酒，旺火大烧，沸腾即再次添加牛油，数滚之后撤火，用青油调和朱砂搅拌均匀，待之冷却即可。

做出的口脂往往成色不一，哪怕是同一家脂铺做出的口脂颜色、浓腻也可能不一样。

要在京都众多口脂铺子中脱颖而出，就一定要新颖！

谢婉用事先冷置好的牛油香酒兑入极少量朱砂，用勺搅匀，色泽红中微微透着粉色，颜色不正，但若是豆蔻少女使用也别显可爱。

再试，多添些许朱砂，则色愈红······

谢婉不想使用朱砂这一颜料，朱砂微毒，长久使用不免对女子肌理造成损害。

若在花开之时将花朵整朵摘下，放在石钵锤杵，淘去黄汁后，也可制成鲜艳的红色染料，且色泽更为均匀自然。

但工序复杂，制作较为昂贵，一般百姓往往消费不起。

开门做生意便是以盈利为目的，谢婉自认不是什么善人，且口脂也不是生活必需。就只能分档次了！

低档延续普通用料，但颜色会给予客人多种选择，打破单一，并分别命名。

高档不仅颜色不同，使用鲜花做汁外，还可动用甘松香、上色沉香、白檀、苏合等昂贵香料以供富家贵族使用。

谢婉将锦盒中的上等香料逐一放入凝炼，一股熟悉的味道袭来，谢婉猛然心神一震，原是烧制了苏合香。

锅中香料渐渐融化，与红脂融为一体，上扬的轻烟如此沁人心脾。

谢婉将制具交给钟嬷嬷，离开这个地方到窗边的摇椅上坐下，晃悠悠看着窗外。

微风袭来，后湖水波荡漾，泛着一圈圈涟漪。

忘了、忘了···记不得！谢婉小声嘟囔着。只能看到女孩嘴角张合微动，却听不到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感觉脸颊有丝清凉，伸手一触，指尖竟是一滴湿漉漉的滚圆。

不知不觉间哭了。

水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