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调整了神情,不再那般死眉厚颜,也决计做不出‘求’态。‘孝’之一字大于天,堂堂嫡母的身份便能将庶子压得死死,永无翻身之余地。
“老身从未要求过你什么,唯有今日,腆颜要你念在你们仙逝故去的父亲,同气连枝将谢家发扬光大的念想上,竭力为你两个兄弟安排些许上升之路,人前能够多个脸面便罢!你且着手安排!”
哼哼!任你谢威再是部堂级高官,出身永远也改变不了!父母命有所从,温氏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知道了又何妨?
一日为母,终身便都是你谢威的顶头长辈!还不是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否则一顶‘不敬嫡母’的帽子扣下来,升官发财?当庙堂那帮子御史老货是吃干饭的!
张氏暗道:“不好!求人有益于自家郎君的美事,纵为长辈,姿态稍稍放低又何妨?这般耳提面命,以她二弟谢威如今之尊,这哪是助攻?根本就是使其翻脸的引子!”
只盼二弟今日心情好,看在林氏六十大寿的节骨眼上能够咬牙应下,莫要生事才好。
老夫人与谢威生身之母有过节张氏大体晓得,但上升到杀母之仇这种滔天、不死不休之仇,张氏又如何得知?
“要求?到底是先父遗愿要求,还是老夫人私心作祟!”谢威怒目圆睁,右手‘啪’的一声搭上案几扭头看向林氏。
谢全阴冷冷在谢威身上打转了好几圈,早晚有一天某要将你圈养如猪,抽其筋骨拨其皮肉。就如同年少时一般狠狠作贱,庶子永远都是庶子!
面上依旧友爱带有稍稍不满,“二弟,怎能这般同母亲说话。”
文氏听到声响,猛然吓得一个激灵,忙拿着帕子扶上心口。眼珠子溜溜的转动,小心翼翼看向谢威。
朝堂大员积压一经发作,威势油然而生,直吓的人抬不起头来。小门小户商贾之女何曾见识?
乖乖,这是要搞事···不、不不,简直就是要撕破脸的节奏啊!
林氏瞬间领会儿子之意,对!只要牢牢抓住礼、孝。
“孽障!你冲谁拍案!老身养育你弱冠有余,合成是养了头白眼狼不成。先夫遗愿如何?是老身的命令又如何?今日不管你愿或不愿,都得把事情办的圆满。不然哪怕你狼子野心、不诚不孝,这京都悠悠众口,也终究还老身一个公道!”
“还有,口口声声的老夫人,可是根本没将老身放在眼里!还是如以前一样,唤老身“母亲”吧。”
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谢威进行痛斥,揉着太阳穴,将一个女人老无所依,儿孙不孝的悲伤、无奈以至愤怒演绎的淋漓尽致。
温氏你个贱人,看到了吗?你死在地下,黄土加身;而我活的正好,钟鸣鼎食。得到郎君的钟爱又如何?左右我才是正妻。
瞧瞧吧!你死的不能再死,生的儿子也照样要尊称我一声“母亲”。
刘嬷嬷‘扶着’老夫人,“老奴斗胆,二老爷,老夫人也是为了谢家好,您快应下吧,别再惹老夫人生气了。”
谁料劝谏之言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适得其反。
只听‘噼啪’一阵瓷器玉碎声响,谢威抓起茶杯猝然狠掷于地。用力之大,满室砰然破碎之声可见。
多年积压的郁气仿佛一夕之间找到了突破口,猛然喷涌而出。
众人皆惊,惶惶坐不住身子。
“孽障?呵呵!孽障!林氏,你想都别想!”谢威留下一句怒言。
“走吧,带着儿女回府。”拂袖而去。
“好。”宋樾青立即起身与自家郎君并肩离去,接儿女回家。
不等偏厅大房、三房思索,老二最后那句“你想都别想”,是指今日之事不成,还是老夫人别想让他唤作“母亲”?
反正无论是什么意思,亦或者二者都有。完了、全完了!张氏颓然。
切!“这叫什么事儿啊!”谢威走后压迫感没了,文氏双手一摊,抖搂了帕子转头就走,身子扭来扭去,理都没理林氏。
本来就是那老虔婆替儿子打算之举,自家郎君不过就是顺带。那也行啊,求人就有个求人的态度,老虔婆又不肯放下架子。
这下好了!好处没有还惹得一身骚。吓死她了!回去赶紧定定神为好。
老夫人林氏两眼愣愣,没想到谢威是这个反应,居然真敢不顾名声前途跟自己撕破脸!还没回过神来,文氏就是未曾告辞一走了之。
忿忿:“反了!这一个个儿的都反了!”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老夫人、母亲···”观督谢府顿时一阵手忙脚乱,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听到里间一片响乱,紧接着就见自家父亲母亲出来。谢婉早就料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
嗯。看来自己的急脾气果然是遗传自家父亲的。平常岁月静好、与世无争,实则绵羊的皮下就是个火药桶,受不得激,一点就炸。哈哈!
相必今晚之事够观督府忙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