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去！”尹墨沉再次阻拦道。

杨月溪也恼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我，到底居心何在！”

“你怨我也好，怪我也罢，总之今日，你就是不能踏出归园一步！”既是答应了别饶，他便要信守承诺。

“让开！”杨月溪情急之下，居然冲他举起了袖剑。

尹墨沉心中苦笑，当初他手把手教她使用，却没料到她指着的第一个人，居然会是他自己！真是可笑至极！

潋滟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失落，杨月溪忽地一阵心虚。

尹墨沉却趁她走神之际，转到了她身后，紧紧抱住她的腰，恳求道，“你听我的，不要去！”

兄弟相残，你死我活的情景，她还是不见为好。

月溪流着泪，“他生死未卜，我又怎么可能安然于此？你这般拦着我，就能保我性命了么？他若死了，我必然不会独活于世……”

“可你有没有想过恪儿愔儿，他们怎么办？你忍心抛下他们？”尹墨沉依旧在试图服她。

月溪闭了眼，“我已顾不得这许多了……如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就拜托你……代为照顾，来世当结草衔环……”

“呸呸呸！什么结草衔环！他还不一定会败呢！”

“尹墨沉，你让我去吧，不论生死，我都想站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面对……”杨月溪低声请求道。

话已经到这个份上，尹墨沉也知道留不住她了，呵呵，他好像……从来都留不住她……

生死有命，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命了。

“他在……玄武门。”

手指一松，弦上之箭精准射出，鲜血顿时染红了李建成的胸口。

李世民握着弓，怔怔望着他口吐鲜血，从马背上跌落而下，而那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大哥……”他喃喃唤着，昔日情景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那是幼年玩耍时一直护着他的大哥，是晋阳起义时曾握着他的手过“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大哥，如今，他真的亲手杀了他一母同胞的大哥……

不远处，李元吉见李建成被射杀而亡，恼羞成怒之下，发疯似的拔剑便朝李世民砍过来。

而李世民此刻还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无法回神，根本无力反抗。

当杨月溪骑着马儿，赶到玄武门的时候，这里已经厮杀成了一片。

她苦苦寻觅，终于寻到那熟悉的身影之时，却同时发现李元吉正举着剑，对准了望着李建成尸身呆愣的李世民。

“驾”她狠狠抽了马儿，以极快的速度奔跑过去，右手抽出袖剑对准李元吉，毫不犹豫地拨动了开关。

“哧”地一声，淬了毒的箭扎进了李元吉的右肩。

李元吉回过头，竟发现暗算他之人是杨月溪，心中更加憎恨与疯狂，“那就同归于尽吧！”

他手中的剑改变了方向，直直朝杨月溪刺过来。

李世民这时候也回过了神，他收起那瞬间的痛意，来不及拔剑便直接挡在了月溪身前。

然而李元吉还未到达，却死在了尉迟恭的弓箭之下。

“秦王！没事吧？”尉迟恭大吼一声。

“无事。”李世民完回头看月溪，只见她脸色煞白，微微颤抖着却依然强装镇定。

她此刻不是应该在归园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救了他一命？

然而这时他已经无法顾及这许多，一把将她捞上自己的马背，紧紧护在怀中，“没事了……”

她一向娇弱，不曾见过这般凶残的场面，会不会吓着了，会不会觉得他……丧尽良……

他心里突然拂过一丝惧怕。

其实在李世民挡在她身前的那一瞬间，杨月溪就更加笃定了那休书并非他本意，而是他为他们母子三人留下的一条后路。

她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秦王，皇上他……已经知道了。”宫内的眼线传了话出来。

李世民放开杨月溪，深深望了她一眼，这才定了定神道，“本王这便去……请罪。”

大殿之上，李渊瘫坐在龙椅里，悲痛万分，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见了李世民进来，痛心疾首道，“你果真……这般做了……”

李世民跪在殿下，“儿臣，来向父皇请罪。”

“请罪……呵呵，请罪……”李渊苦笑着，“朕如今，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了，朕还能杀了你不成？”

“父皇……”李世民抬头，却见那一向高高在上的父亲，此刻竟满脸泪水。

抛却龙袍加身，他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刚刚经历丧子之痛，此刻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但他这个罪魁祸首，却是没有资格去这些的。

他理解父皇此刻的心情，却不后悔自己的作为。因为，但凡他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那今日被杀之人，必是他无疑。

“朕会封你为太子。”良久，李渊才道，“事已至此，朕不会做那弑子之事。你兄弟三人走到今日之境地，朕，不能是没有责任，而且是占了很大的责任啊！朕如今后悔，也为时已晚了……”

李世民听他如此诉着，始终一言不发。

“但是，世民，你能不能听朕一句劝，放过建成与元吉的子女，也让他二人好歹有个后……”

李世民眸色暗了暗，尽管异常艰难，他还是坦诚开了口，“请恕世民，不能从命。”

李渊自知无力回，他闭了眼，仰靠在椅背上，“你果真要……赶尽杀绝么……”

李世民垂了眸，并非他铁石心肠，只是此刻，他早已没有了退路，他既已背上弑兄之名，便势必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妇人之仁，只会后患无穷前功尽弃。

李世民进宫之后，月溪便一直在宫门外等候，直到见了长孙无垢，她才知道，无垢一直携带毒药跟随，誓与李世民同生共死。

她突然心生羡慕，原来在生死关头，能够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齐驱之人，始终是他的发妻啊……

而她，不管如何努力，却只能永远在他的羽翼之下被保护……

她努力平复着心情，此时此刻，她本不该有这般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