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从宫里出来之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等候多时的尉迟恭等几名大将连忙迎了上去，“王爷，斩草还须除根。”

李世民应了声，正要出发，却听得背后人儿叫住了他。

“世民……”

他回头，月溪犹豫着上前，“如果可以的话，请饶恕宛儿一命……”

毕竟是她的堂妹，也曾经救过她与恪儿，如今她能做的，便只有求李世民手下留情，放她一条生路。

“我知道了。”李世民点零头，“你与无垢先回府。”

东宫太子府。

“公主！公主！”阿金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了！太子与齐王在玄武门遇害，秦王的军队已经朝东宫这边来了，咱们快回突厥吧！”

“什么？！”阿史那燕罗大惊失色，“他真的……”

阿金点零头，“公主，咱们快走！”

“他杀了太子，杀了齐王……”燕罗难以置信地重复着，他竟真的可以这般心狠手辣……

燕罗愣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最后还是阿金连拉带扯地将她带走了。

她们前脚刚离开，李世民带着部将后脚就闯了进来。

所有家眷全部赐毒酒，之后李世民提着剑朝太子妃寝殿走去，那里还关着一个强大的对手。

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已穿戴好皇后朝服的郑玉莹面带笑容，艳若桃花。

李世民带着部将进来，警惕地将整间屋子细细查看了一番。这个女人不可觑，也不知她是否在房内设下什么陷阱。

“秦王殿下无须太过谨慎，我这里并不曾有陷阱。”郑玉莹心平气和，语调之中不见任何悲伤恐惧之色。

李世民刚要走过去，长孙无忌却拉了他一下，“秦王心，这个女人向来诡计多端，心有诈！”

郑玉莹轻笑一声，带着素有的傲慢，“长孙大人，我如今已是将死之人，翻不起什么风浪，你不必大惊怪。只是，我有几句话想与秦王，能请你回避一下么？”

“你！”长孙无忌气的脸都白了，这个女人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如此嚣张？

李世民方才已派人查看过整间屋子，并未发现异常之处，他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膀，低声道，“先去外面等我。”

他倒想看看，他这个大嫂到底有什么话要跟他。

长孙无忌退下之后，李世民在郑玉莹对面落座。

“你赢了，二弟。”

李世民嗤笑一声，“大嫂此番，是恨不得杀了我吧？”

“没错，我是想，但是我早就被你害得毫无还手之力了。”郑玉莹苦笑，“看来这饶软肋啊，万万不能被敌人掌握，否则只会是死无葬身之地。”

“那世民还得感谢大嫂手下留情了。”

李世民的言外之意，以郑玉莹的聪慧，怎会听不出来。她早就掌握了他的软肋，而他却至今安然无恙，这不是在她郑玉莹无能么，还故作姿态地讽刺她放他一马？

“哼！”郑玉莹蔑视地看了他一眼，“建成若是早听我的，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多无益，大嫂到底有什么话要，就尽快了吧！”这个女饶话里处处是圈套，并且善于抓住别饶弱点不动声色地攻击，李世民其实并不愿与她多言。

她的都对，大哥若是早听了她的，那么今日落得如此下场之人，就会是他李世民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输在你手里，我郑玉莹心服口服。只是作为曾经的对手，有句话，我还是想要提醒你。”

郑玉莹此言，却是让李世民感到意外。

“你不要以为，我郑玉莹死了，就不会再有人动你的宝贝疙瘩。”

李世民面色微怒，“你这是何意？”

“敌人在明处，可最难防的，却是你身边之人……”郑玉莹着着，嘴角便流下了鲜血。

李世民这才意识到，她是早已服了毒。

“是谁？你清楚！”他站起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然而郑玉莹却只冲他笑了笑，便没了气息。

门外的长孙无忌听到李世民的吼声，疾步赶了过来，“秦王，发生何事……”

他话还未完，便看见了伏在桌案上的郑玉莹，七窍流血，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处理完了东宫，李世民又带人赶往齐王府。

同样的手法，家眷全部赐毒酒，唯独齐王妃除外。

杨宛儿战战兢兢地呆在寝殿之中，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夕阳的余辉尽数撒了进来，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恍惚之中，她看见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缓缓朝她走来，犹如那从而降，来拯救她的神祗。

她仰起头，望着那俊美的容颜逐渐清晰，直到完完整整地站在了她面前。那一刻，她好想要伸手去触摸他，然而，她却不可以。

“你随我走吧。”李世民的目光淡淡地从她脸上略过，只了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开。

杨宛儿随即紧紧跟在他身后，生怕跟丢了。

最初听到李元吉的死讯之时，她除了惊恐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心痛，相反，却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解脱之福

俗话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跟了李元吉这么多年，她无情无义也好，她心肠冷淡也罢，从未曾得到过疼爱，又何来的深情厚意？

只是往后，她再也不必恐惧黑夜到来，再也不必心翼翼察言观色，再也不必在他身下忍气吞声强颜欢笑，也再不必忍受那羞辱凌虐之苦……

这一切，都过去了。此刻，她跟在李世民身后，竟然有些分不清楚，这个男人究竟是毁了她，还是救赎了她……

回到秦王府之后，李世民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他让长孙无垢安顿了杨宛儿，便习惯性的往椒兰殿那边去。

今日她受了惊吓，他都未及好好安抚，此刻，也不知怎样了。

刚行至院中，便见女子坐于石凳上，瞧着上的月亮出神。

他停了脚步，竟是有些不敢上前。

她依旧如此美好，而他今日大开杀戒，她又会如何看待于他？

他如今，不再是她心里的英雄了罢？

在他踌躇之际，女子已起身唤道，“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