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温室里的花朵,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根本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他遭受怎样的煎熬和烈狱。只一昧的怪他没有时间陪自己,甚至还怀疑他在外头有别的女人。
玫瑰给了自己一巴掌,这火辣辣的疼,也是现实狠狠的教训,让她能牢记一辈子。
紫眸在熠熠闪动,圣女把知道的都告诉她:“一年前,他并不难对付。可如今他身上有了妖王的一滴心头血,遇弱则弱,遇强则强。”
“告诉我办法。”
玫瑰不喜再听长篇大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冬荷和长生肯定要救,绿袍也必须要杀。
圣女说:“找到妖王种下的那滴心头血的位置,一招毙命。”
接下来几天,众人布局,商量好对付绿袍的办法。攻防走位,每一步都慎之又慎。
孔知洛说:“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这里,我们该怎么进去?”
他指的地方,正是那日他们被凶兔攻击的小洞口。这里也相当于港湾的泊港口,往前走,便是能将人融化的火焰洞。
玫瑰攥紧手掌,闪动着盈盈绿光的戒指落在上头:“这个交给我。”
圣女说,这枚琉璃仙戒其实还有很多未开发出来的灵力。神话中的遇水成凤、遇火成龙虽然有些夸大其词,可如何为凡人凝练出一层保护罩,倒是极为简单的一件事。
玫瑰跟着圣女练习了一天一夜,基本掌握精髓。凝练出来的保护罩越来越坚固,甚至刀枪棍棒都难以刺破,更别说火烤了。
不知道圣女存在的莫愁惊呼:“如有神助!”
青秋的表达更加有水平:“仿佛天女下凡,拯救世界。”
孔知洛没说话,默默看了眼身旁的落荆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作罢。就算说,他也不一定会听,就算听,也不一定听得到。
这夫妻二人的事情,留着他们慢慢消化吧。
玫瑰找借口把保护罩覆到他们身上时,一个个似乎并未察觉。双方的演技,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有了保护罩,众人顺利进入火焰洞。也找到了被倒挂在绿绳上的冬荷和长生。
莫愁一着急:“冬荷?冬荷?”
话已脱口,再阻止已然来不及。
波动的声线惊得整个火焰洞出现剧烈的震颤。就连他们脚下的石块都开始崩裂。
玫瑰当机立断:“牵住彼此的手,不要松开!”
保护罩凝在一起,贴合透明球体逐渐迸散出幽幽绿光。几个人如小珠子串联在一起,飘浮于空。
这时,一双阴墨沉绿的眼珠子在他们身后亮起。虽未有任何动作,却让人如芒在背。
落荆棘扣紧玫瑰的手,让她小心。
玫瑰说:“不阻止我?”
落荆棘松开手:“想你做的事,我支持就好。”
那些笼罩在她身上的神秘气息逐渐明朗化。他从不信鬼神之说,可凡是存在必有合理之处。无需一言以蔽之。
这种毫不含糊的支持和信任,增长人的信心和勇气。
玫瑰不由自主的假设:加入当初的自己能多花一些时间去了解他、认识他、支持他,是不是这一世的苦,就不必再经历了?
可假设也仅仅只是假设。
山雨欲来,谁也无法阻挡。
琉璃仙戒的光泽把他们送到昏迷不醒的冬荷和长生处,转而利落飞身,以己身为掩护,不停地抽打暗处的绿袍,吸引这个半鬼不人的家伙的注意力。
一声野兽般的怒吼,绿袍顶着瘦骨嶙峋的身体,双臂却大如铁柱。长到脚上,一路走一路托。那双腿与寻常人无异,可为何能支撑这么沉重如山的身躯?
来不及等玫瑰思考。戒指中的流光砍了绿袍怪一道,把它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他动了下,拖地的长手臂原地转了半圈,怒吼一声,又脏又浊的口水凝成了暗器,锋芒锐利,如刀似箭。玫瑰避开这一攻击,没想到暗器竟像长了眼似的,拐了个弯,继续追她。
本想让你们自行陨灭,如今看来是她太善良。
双手在空中划出几个手势,玫瑰默念圣女教的口诀,戒指里的光张开吞噬之口,把暗器咬得连渣都不剩。
眼前忽然罩落一团黑中带绿的影子,绿袍怪的手臂撞得整个石壁沙土尘埃满天飞。怒火被激,不把玫瑰击落不肯罢休。这一次,玫瑰没有正面迎战,而是竭力避开他的攻击,想方设法靠近。手臂上没有心头血的痕迹。那就是在别处。
整颗脑袋跟寻常人无异,玫瑰在他的脖子附近绕了三圈,不遗漏任何一个地方,也没有感应到心头血的存在。
难不成被他藏起来了?
可看它呆头呆脑又木讷冲动的样子,并不像是会动这种脑筋的人。
谁知这一晃神,被绿袍怪抓住,整个人被他捏在掌心里,动弹不得。
浑浊阴冷的眼珠子靠近她,显然在分辨她能不能吃。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立马龇牙露凶悍状,加重力气要把她捏碎。
另一头,冬荷和长生被救下。
孔知洛突然说:“玫瑰有危险。”
下意识要过去帮忙,被落荆棘拦住:“添乱!”
这么说他,自己倒是义无反顾飞过去。
“我们也去吧。”
“别。”
孔知洛指了指被堵了一半的出口,“看到那里了吗?待会儿转移战场的时候,你们就趁机跑出去,记住,不要回头。”
青秋拒绝他的提议:“要走,大家一起走!”
活着进来,就得活着离开。畅乐一同享,危险一起扛。
莫愁也如此认同。
孔知洛一脸看傻子们的表情:“你们真当玫瑰手里的戒指是摆设吗?”
就在刚才,落荆棘临走前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他们夫妻二人冲锋陷阵,必须有人带其余人离开。
突然间,整个火焰洞的滚滚岩浆翻腾,那只控制玫瑰的巨手被砍断了五指,掉入岩浆之中,融得半点皮毛都不剩,他持着断掌,在阴怒叫嚣。
玫瑰抹掉额头上的汗珠,看到停留在绿袍怪脚肋骨处的落荆棘,他比了个手势,心头血的位置就在这里。
他也解释不清楚为何自己会有这种强烈的预感,可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拥有这个能力,必然是能助她一臂之力。
这次,绿袍怪盯死了她。一下长出三头六臂,发了狠的要置她于死地。又一块石柱被撞翻,玫瑰看到孔知洛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头大石落了一半。再在绿袍怪攻击时,来了招声东击西,在他露出肋骨时,整个火焰洞绿光灼亮,尖利的光泽刺中心头血,一招制敌。
绿袍的嚣张跋扈瞬间就没了气焰,髣髴寿命走到尽头的濒死之徒,脸上的抽搐一深一浅,随后变成了一波澜不惊的死潭。
轰然倒下。
可这样玫瑰还不满意,在他气绝前挥光刃,不仅砍断了他的手臂,还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让他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女人狠起来,没男人什么事。
墨绿色的瞳孔下是一张惨白如纸的脸,落荆棘抱住怒冲冲挥打绿袍尸体的玫瑰,低沉的声音在抚慰:“该死的人已死,该回的人得回。”
像是在召唤似的,一句一句,把玫瑰散乱的理智给唤醒。满地乱石里,她看着落荆棘触手可及的脸,情绪突然崩溃,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手、手保住了……”
他的手臂并没有受到任何实际性的伤害。可见她如此害怕,髣髴自己真的险些断了条手臂。就算断了,也是战绩的标杆、功勋的见证。
又是一阵轰塌,岩浆一浪堆一浪,猛地冲了上来。溅出的液体把地面灼出一个又黑又丑的大坑,不一会儿就坑坑洼洼。
落荆棘背起还在抽噎鼻子的玫瑰,危险来临,必须得尽快离开这里。出口一次只能钻进一个人。落荆棘把她送进去,自己再一脚迈入的时候,猛然顿住,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后背被岩浆烫了一块,又痛又刺。可他不能做声。
面色如常牵住小手,一路狂奔。背再痛,腿再酸,体力再透支……只要心里惦念的人平安无事,一切就都值得。
逃出生天,几人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终于团聚了,一个都不少。
冬荷说:“你们不知道,我跟长生刚离开不久,就以为自己看到了世外桃源竹屋篱笆桃花,小桥流水人家。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便提高了警觉。”
长生点点头:“千算万算,算不到他们会顶着你们的脸来暗算我们。”
这个灵石镇,还真是跌宕起伏、险象环生啊。
玫瑰握了握她们的手,玩笑说:“现在想要退出,晚了。”
冬荷翻了个白眼:“别以为你这样说就会动摇军心。我冬荷这个人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有恩必报我还是知道的。”
长生也说:“同上。”
玫瑰笑:“救你们的是莫愁和青秋,打算怎么报答?”
冬荷和长生彼此看了眼,异口同声:“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玫瑰见招拆招:“那给他们生个孩子是不是在报恩?”
冬荷:“……”
长生:“……”
红着脸交换眼神,打她!
三个女子的打闹嬉笑声传遍整个山谷,一旁的男人们神情自在的坐在一块,含笑看着自己的妻子。除了孔知洛,正百无聊赖的玩地上的蚂蚁。
莫愁跟青秋在窃窃私语:“回去我们给就他介绍一个?”
整日跟他们这群有家室的男人在一起,也是拉低他们的档次。每次秀恩爱都还要顾及身旁有他这个大灯泡。
青秋说:“你去跟少爷说。”
“说就说,我这也是为了他好。”
青秋给他忠告:“你这手,伸得太长反而极容易引来一把刀。”
莫愁听不懂,就算听懂也假装听不懂。自作主张跑到落荆棘身边,把刚才的想法一个叨念,换来落荆棘一个淡漠的眼锋。
莫愁碰了一鼻子的灰,灰溜溜回来:“孔先生也算是年轻有为、才华横溢,你就算了,怎么连少爷也不关心孔先生的终身大事?”
青秋露出一个假笑,让他少管闲事。
山体掩埋的深处,有一处怪异的动静。一道影子蹿出来,绿袍的尸体上登时跳上来一只兔子,目光凶残。
它把绿袍肋骨处的心头血喝完,后者立马变成一具腐化的尸体,被岩浆浸过便再看不到存在过的半点痕迹。
这件事过后,共患难的七人离开了灵石镇。期间,玫瑰把火焰洞里发生的一切加之推测,一并告知圣女:“我怀疑木村做这种活体实验,一定还要其他的目的。”
圣女说:“剩下的活体实验室,我都会想办法把它们毁了。”
顿了顿,有话梗在喉咙里,不知如何开口。
玫瑰察觉了她的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我爹娘和婆婆……”
眸子流转间,有层忧沉的水光袭上来,如天雷滚滚,砍得人肝胆肺炸裂。
“不是。”圣女说,“他们阳寿未到,加之你不遗余力的保护,目前不会有事。”
只是接下来的寻仇之路,困难重重。
第五个仇家,玫瑰心知肚明。琉璃仙戒早已发出了预警,深蓝如海的光,直逼隔了一海域的木村。
玫瑰静静注视着不远处的落荆棘,柔光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你有什么办法能治好他的耳朵?”
圣女说:“我如今只剩下一成的灵力,与其找我,不如问问你们人界的医生。”
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如果能以灵术修复他受重伤的耳朵,时间会大大缩短。
圣女虚弱一笑:“你是这一世里的主角,与你有关的人戏份自然也会增加,可这并不代表你的灵力可以无所不能。”
玫瑰不明白。
“你不必明白。”灵石突然变得虚幻,仿佛要融进这个不知前景的现世,“你只需要记得,任何可以变得合理的表现,都藏着不为人知的过往。接下来,琉璃仙戒会引导你。”
也就不再需要她了。
玫瑰一捞,手从灵石中穿过,碰到的只有虚晃的空气:“你要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等你需要我时,我自然会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