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抱着已故的妹妹,也不知道在走廊里呆了多久。没有人管他,就算有人好心跟他打招呼,都会被他翻出来的白眼珠子吓退。后来,他看到逃出来的陈平抱走妹妹,换了另一个女孩过来。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出于愧疚?可他脸没有半点懊悔的表情。说是想要折磨不见孩子的那一家人,也是有点儿,毕竟他们得到的是一个死了的女婴。
后来,这个换回来的妹妹用赚来的钱给他治病,这段记忆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他用了各种笨拙的方法去查,误打误撞,终于在前几天查清楚真相。这才知道那个被换过来的女孩母亲姓关,是城里富豪的妹妹,崇拜陈平的才华,曾隐姓埋名成为白映榄的助手。
后来陈平一次醉酒,将错就错把她睡了。他知道后,怕关雄林找他麻烦,就到处找地方藏。
莫愁说:“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打扰玫瑰了。她现在过得挺好的。你有你的阳关道,玫瑰有自己的独木桥。”
宋京垂下脸:“好好照顾她,我……就不再打扰了。”
那天他还在录制,突然听到一阵惊慌的叫声。很熟悉,一张面孔闯进他的视线里,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见人就问:“有没有氧气瓶?你有没有?你不许走,把氧气瓶给我!我会给你钱的,多少钱都可以,请你给我,我要拿去救人的,求求你们了……”
他放下话筒:“这位女士,请你不要着急。”
冬荷一把抓住他的手,髣髴攥到了汪洋大海里的救命浮木:“宋京,宋京快帮帮我,妹妹快不行了,快帮我找氧气瓶……”
他赶过去的时候,玫瑰已经昏厥。有气,莫愁紧紧把着她手腕的命门,一直把里头的血挤出来。
冬荷骂她:“你疯了!”
莫愁什么也没有说,在看到宋京手里的氧气瓶后立马抢走,把它罩在玫瑰的嘴里。渐渐地,脸色苍白的玫瑰渐渐有了浓沉的呼吸声。
宋京想看看玫瑰的情况,被莫愁一把推开:“谢谢你。”
不让他靠近一分,一直到现在。
宋京当然是察觉到莫愁的冷气压,以为他还在为两人的分手而生气,就一直没有过多的靠近。
玫瑰靠在门边,听着宋京离开后的关门声,冬荷教训莫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人家,他好歹也算救了妹妹一命’的不满,还有地板忽明忽暗的影子,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无声无息,连周围的一切静物都感受到了,悲戚绝望的笑,天地都随之变色。原来这世的爱而不得不是人为,而是命中注定。有些人你注定只能隔山隔海的看着,却再也无法靠近。
宋京,你怎么会是关雄林的儿子呢?而她,怎么又是他妹妹的女儿呢?呵呵呵呵,兄妹!兄妹情啊!
就让她再放肆的哭一场吧,以后怕是再没力气哭了。
接下来几天,他们都没再见面,都很忙。明明都在同一个城市录制节目,可偏偏就是没有遇。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有缘无分吧。
网的话也有褒贬不一的。有人不相信他们是朋友,一直在扒拉各种证据,证明他们相爱。还有人直接说两人是利用对方达到炒作的目的。娱乐圈就是这样,真假不一,褒贬也不一。
尤其是前几天她因缺氧昏厥的事情穿得沸沸扬扬,赶来的宋京又被镜头抓拍个正着。那担心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好多脱粉,觉得玫瑰欺骗了他们,还回踩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在一次商务直播中,主持人问玫瑰:“针对这个问题,你有什么回应呢?”
一贯这种问题,玫瑰都会怼回去,这次也不会例外:“既然不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黑,那我更要风风光光意气风发的站在舞台拿走属于我的荣誉和奖杯!而你,宁可脱粉也不敢实名制黑我!”
台下一阵雷鸣般的掌声,都在为这股不服输的刚劲儿点赞。
可也只有玫瑰知道,镁光灯下绚丽的身影藏着一个瘦弱敏感的孩子。她要保护她不受到任何伤害,只能自己变得强大和冷漠。
今天的商务直播算是她在西双版纳的最后一场官方活动,玫瑰准备登机的时候突然发现少了某样东西,她急坏了,一意孤行要回去找。
莫愁说:“算了吧,一条驱蚊手环,下次再买就好了。”
冬荷怼他:“你的求婚戒指我弄丢了,你能再买一个同样见证过你求婚场面的戒指吗?”
莫愁不再说话。
怕玫瑰会出事,冬荷陪着她赶回去。到了住过的酒店,得知清洁阿姨在收拾房间,玫瑰急哄哄要去,电梯等得太慢,她直接爬楼梯。
外头还有去而复返的粉丝,虽然被保安拦下一部分,还有另外一部分比较疯狂,毕竟他们是眼睁睁看着玫瑰从身旁经过才后知后觉的人。
冬荷喘匀气息,大脑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稿子,这才去应对这群闹哄哄的粉丝。
玫瑰才跑到第五楼,隐性的哮喘症开始发作,颤颤巍巍地从包里掏药,怎么也找不到。幸好有位先生路过,急忙给她拿出喷雾来缓和身体病症。
呼吸平缓过来,玫瑰向他道谢。男人挠挠头,这才认出来她是歌坛天后,又惊又喜:“我、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就是嗯……就是突然想回来,一出电梯就看到你这样……你别误会,我就是想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也不对,就是恰巧路过,我相信其他的路人看到也会帮忙的……”
他太紧张,连说话都是磕磕巴巴一团糟。身掉下来一天手帕,格子蓝,干干净净,有种民国风。
玫瑰捡起来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它很熟悉,却又不知道它哪里熟悉,只能先还给他。
“你生病了怎么没人看着你?看你刚才那么着急,是有很急的事情吗?”
他不说,玫瑰还真被这哮喘整忘了。急急忙忙爬起来,男人扶着他进电梯,到了25楼,2510房门口,迎面碰宋京。
气氛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
玫瑰:“你怎么在这里?”还出现在她住过的房间!
宋京:“你怎么回来了?”还出现在她住过的房间。
男人看了两人一眼,搀着玫瑰的手髣髴被宋京的眼神灼烧出一个洞,可又不甘心这么送开,硬着头皮跟他杠。
宋京握了握拳头,克制体内翻滚的波涛:“在旅游,现在住在这个房间。”
玫瑰看到他对身旁先生的冷意,拿开被搀扶的手,问宋京:“有笔吗?”
宋京从胸口取下一支钢笔,还是她送给他的。玫瑰旋转笔帽,翻找了自己一张照片,在背面签字:“今天谢谢你,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男人听出这是要赶他走的意思,电灯泡的瓦数确实太亮了些,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告别:“好,那你以后记得不要再跑了,喘不来气很容易出事的。”
他走后,宋京一把把她拉回房间。有什么事,关门来自己谈:“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玫瑰摇摇头,推开他找东西:“我就是落了点东西,找到就走。”
“其他人呢?你的哥哥嫂子都没有跟着吗?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外面还有很多你的歌迷,万一碰到不怀好意的伤害你怎么办?”
玫瑰听不下去,怼他:“你把我的歌迷想得太坏了。”
“不是我想得多,而是他们想得多。”
见她把好几个地方翻出来找,额头的汗水又出来了,过去帮忙,“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玫瑰当然不会告诉他:“你去玩你的吧,等下找到了我就走。”
“我没什么事可做的。”
“……”
刚才说要去买花的是谁?是空气吗?
在房间里找了好几圈,愣是没看到驱蚊手环。心更急了。想着有可能被收拾房间的阿姨当成垃圾扔掉了,刚要出门,就听到宋京说:“是不是在找这个?”
浅紫色的手环一闪一闪,被大掌捏在手。宋京的嘴角满不是滋味,在她来抢的时候故意举高高:“既然分手了,还留着它干嘛,睹物思人吗?”
听听这语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段日子都是喝醋喝过来的。
玫瑰说:“把它还给我,送给我就是我的东西了。既然是我的东西,跟睹物思人不搭边。”
任她踮脚跳抢,宋京还是没给她:“玫儿。”
玫瑰心一颤,转过身强忍着没哭出来:“东西我不要了。”
人往门口跑,一下子被拽回来。宋京从后抱住她,脸埋在她的颈窝里:“玫儿,是不是很喜欢我这么叫你?”
“你松开,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我心里还装着你。”
“我不喜欢你,强扭的瓜不甜!”
“不扭下来尝尝怎么知道不甜?实践出真知,不是吗?”
玫瑰说不过他。以前两人独处的时候就是这样,他要是让着她,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他要是不让着她,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玫瑰低着头:“宋京,我们真的不可能了。”
兄妹之间怎么可以谈恋爱?
“我还是想再争取一次。”
这世,没有比逼人放下一段用情至深的感情还要更艰难的事情。
默默给她带手环,郑重其事的表情里杂糅了数百种复杂的情绪,唯一刺痛玫瑰眼睛的便是他紧咬着后槽牙的失落动作。
她不该回头看他,也不该心软。
得到回抱的宋京愣了一下,立马抱紧,力道之大,髣髴要把玫瑰深深嵌入自己的骨血里,最好能随身携带一辈子。
两人的心都在剧烈的跳动,纷纷释放强忍了多时的情绪。宋京吻下来的时候,玫瑰也恰好抬头。大掌从长发中插进去,一点点轻抚这三千青丝。玫瑰回吻,忘掉一切的烦恼与忧愁,只想好好跟他享受此刻难得的缠绵旖旎。
手机响了,也不知道是谁的,随着外套掉落在客厅,卧室的门关,什么也听不到。
冬荷解决了难缠的粉丝,找到2510,却发现里头的门是反锁。再找前台询问,这才得知里头已经住了人。
酒店人员有权保密客人的信息,冬荷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又怕玫瑰会出什么事,就一层楼一层楼的找,就差把整个酒店翻过来,还是没有玫瑰的影子。
一直给她打电话,直到手机关机也没有人接。想查监控,可她没有权利这么做。
莫愁把机场的后续处理完,就看到冬荷蹲在酒店的后花园门口,双手抱膝,哭得声嘶力竭:“我、我把妹妹弄丢了......”
关键时候,没有男人不行。
莫愁心疼得不行,把她抱进怀里哄:“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敲!”
冬荷哽咽着喉咙:“这样能行吗?”
到时候闹得人尽皆知,怕是又会让黑子抓住玫瑰的把柄没日没夜的黑她。
莫愁说:“他们要黑便黑,我管不住别人的嘴。可我妹妹人在哪里,我必须第一时间知道!”
“不用找了。”
金子端了一杯红酒,靠在墙慢悠悠的享受自己的文艺生活,“她现在很安全,有人照顾她,你们不用担心。”
莫愁揪住金子的领口:“他在哪里?带我去找他!”
“找谁?玫瑰吗?不是让你不要担心---”
话还没说完,就被莫愁猝不及防的拳头打歪了半边脸:“带我去见他!”
是他,而非她!
金子没有动,莫愁还想再来一拳,被及时出现的沉舟揪住手臂往后拽:“动手之前先把话说清楚。”
冬荷也没把状况理清楚情况,下意识抱住莫愁,以免他再冲动:“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好不好。”
莫愁额头的碎发还滴淌着水,目光里全是凛冽的深寒。冬荷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像是饥寒交迫后的穷人醒来后看到遍地尸骸时的触目惊心。她吓坏了,眼泪就往下掉:“你怎么了嘛,有什么事咱们冷静下来说,你这样我好害怕......”
莫愁像个机器人,嘟嘟囔囔地说:“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们不能再有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