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不知若是她的好二哥知道了宁霜吊着他的同时居然还与梁思同藕断丝连会怎样。
“这梁思同又是何人?可是宁霜最早的奸夫?”
入微撇了撇嘴,“你倒是愈发不顾忌了,什么话张口就来。梁思同是工部侍郎家的公子,去年年关前娶了柳清芷,这洛城京府尹柳青云家的嫡女。”
顿了片刻,入微接着开口:“秦川是礼部侍郎家的独苗,为人颇为正直,以前是梁思同在白鹿书院的同窗,从前就颇有些不对付,前些时日又因为花月楼的花魁结了怨。”
陆离斜了他一眼,“为了一个花魁争风吃醋也算得上是正直的人?你们男人口中的正直还真是特别。”
入微皱了眉,“自是不是,花魁娘子爱慕秦川文采,收了秦川的诗约他登楼抚琴饮酒,这梁思同缠着秦川带他一起,被拒了。这便结下了梁子。”
陆离若有所思的拿手托了下巴,入微见状却是直接打断了她,“夜深了,早些休息吧。该想的该做的留到明日以后慢慢来,左右他们也需要时间准备。”
陆离睡了一觉,从起床起就一直在想着昨日之事,倒是叫她理出了不少的头绪,接下来便要看宁霜那边的动静以及兰香阁那边的情况了,至于到底要不要找个机会透露给那边,就要看以后事情的发展了。
接下来的日子古井无波,难得的风平浪静,不过,这只是表象而已。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又是一年秋风起,菊花正美,陆离却不喜菊。也曾歌尽菊花少年意气,只如今却往事不堪回首。
陆离有时也曾想,带着记忆重活这一回,究竟是好是坏,只她却没有选择的机会。
“小姐,怀王妃下了帖子,今年的赏菊宴定在九月初八,我们去不去?”
春絮兴奋的挥着手中的帖子,虽说洛城每年都举办赏菊宴,小姐因着生病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的。
“去,当然要去。”
陆离正愁见不到宁霜,这贵人间举行的赏菊宴,想来她的大龄当嫁的姨母应当不会缺席。
“听闻这赏菊宴菊花品类繁多甚是壮观,那精彩的斗诗环节更是备受这洛城中文人骚客推崇,我们也去一饱眼福,有何不可?”
春絮闻言笑了,世子自小姐病好后,便不常来了,这赏菊宴也是个机会。
赴宴当日,入微却是来了,陆离只挑了挑眉头,便由着她一块赴宴了。
楚幽在门口亲自迎了陆离进府,见着入微皱了皱眉头,却依旧客气有礼,迎他们进去。周围的小姐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都在悄声打探他们的身份。
陆离此前从未外出赴过宴,又因着痴病常年不出门,上次陆湘的及笄礼去的人并不算多,所以并没有几人认得她。
不过,能得怀王世子亲自相迎,陆离注定了不能安静的歇于角落。这些世家小姐无不存了心思,这世子妃的位置可还空着。
而陆离身边那白衣男子仙人般的身姿,也引得不少小姐侧目。
不知是哪家公子,能得怀王世子亲自接待寒暄,看上去还颇为融洽。要知世子的性格向来孤僻,并不容易讨好。
许是为了避嫌,楚幽着人安置好陆离便带入微去了男客席那边。
此次宴席摆在王府后花园,边上搭了个台子用来表演才艺,男客女客席分列舞台两侧。
如此安置,既是存了让各家小姐公子相看的心,又避了嫌,两全其美。
“离儿今日也来啦?可是身体大好啦?”一道柔柔的声音传来。
陆离抬了头,和她讲话的女子大不了她几岁,一身艳粉衣裳身段窈窕,妆容精致美好,是个美人儿,可不正是那日她在屋顶上揭瓦看见的宁霜么。
“前些日子听闻你落病好了,姨母本想去陆府看你,奈何被些琐事缠的脱不开身。”宁霜姿态柔弱,如一朵温柔的小白花。
若不是亲眼所见,陆离也想不到她骨子里会是如此放浪之人,毕竟那日之后入微可是又给了她几回信,宁霜可是又与她的二哥约了好几回,而那边与梁思同也是纠缠不清。
“劳姨母挂怀了。”陆离对着宁霜福了一礼。
宁霜拉过陆离的手“好孩子,看来这传闻说你痴病好了竟是真的。真是菩萨保佑。”
陆离不动声色抽回了手,她这个姨母可不简单。
上来三言两语便交代清楚了她的出身,不仅如此,便是以前不知道陆府小姐是个傻的,她方才这一番话出口怕是也都清楚明白了。
陆离抽出手后,神色便淡淡的,“劳姨母挂怀了。”
宁霜带了笑,“离儿身子好了,以后可定要常来宁府走动,你外祖母想你得紧。”
“只最近身子还不大舒服,待无碍了定是要去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的。”陆离答得随意,说起来她醒了几月,却从未见宁府提过见她,想来她同母亲一样,是宁老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宁霜便含了笑回了自己的位子。
“原来是陆府的傻子小姐。”
“她不是都傻了好些年了吗,这是突然好了?”
陆离无视了身边各种窃窃私语声,从前确实傻,她们说的也都没有错,何必在意。
“怀王世子为何对她一个傻子这般上心,方才见着是亲自去迎了她进来的。”
“说不得迎的是她身边那位白衣公子,她只是沾光呢。”
“说来那位白衣公子是哪家公子啊,这洛阳城中这么些年赴宴也没人见过他。”这是又一个对入微上了心的小姐,许是打探了一番并未探到他的身份。
“说不定是她的哪位远房亲戚吧?”有人晦涩的用下巴点点陆离所在的位置。
“没听说陆将军和她的母亲有什么亲戚啊。”
陆离听的这些小姐提起她母亲的语气竟是不屑的,竟连陆夫人都不叫不禁皱了眉。
“许是她母亲那边的什么亲戚吧,毕竟他母亲也不过一个外室所生,有什么破落户亲戚咱们就不知道了。”
“可看着那位公子风光霁月,不像......”看来这位小姐颇有些家教,说不出那破落户的话。
陆离不以为意,心中却是有着自己的思量,男客席那边也不知道那个秦川来没来,今日宁霜又会不会动手?
不多时陆离的思绪便被扯了回来,是那台子上的才艺表演开始了。
一位小姐含了羞上去,弹奏了一曲琵琶曲,大珠小珠落玉盘,煞是美妙。
有了那位小姐带头,气氛逐渐热络起来,不断的有小姐上台表演。
这一年一度的赏菊宴本就是为了这些适龄的少年少女举办的,才艺过人露了脸的小姐,怕是要不了几日家中的门槛就要被提亲的人踏破,是以每个人都卯足了劲,所展示的无不是苦心练了许久的。
陆离的眼光也没少打量宁霜,见她只与身边一位看着交好的姑娘小声说话不时笑着,便无趣的收回了目光。
接着又去打量了一下楚幽,却正对上他炙热的目光,楚幽对着陆离举起手中酒杯,陆离有些招架不住便掩了袖借着举杯错开了目光。
一转眼却又正对上入微的目光,那眼神清澈微凉又有微光,陆离眼睛不敢再乱瞟,认真的盯着台上看。
此时恰好宁霜身边的那位小姐走上了台施了礼。
方才那位小姐暂时离席,陆离虽未太过在意却也用眼尾的余光扫了一眼的。回来的时候她便换了一身金黄舞衣,想来是要跳舞的。
“小女李婉儿,今日不才想给大家跳一段舞。只这伴奏......”说着迟疑片刻却是望向了入微。
“这位公子腰间别着白玉笛,想来精通音律,不知可否为小女子伴个奏。”说着双颊微红,福了一礼,不胜娇羞。
“不可,我曲艺不精,恐毁了小姐的舞便不好了,还请小姐寻个旁人吧。”
楚幽适时接话“府中的乐师还是不错的,不若李小姐去请乐师伴奏吧。”
李婉儿被拒顿感无颜,暗中捏了拳头,去找乐师挑曲。
陆离在这边听着入微的话不禁咧嘴,让你个假道士学人家附庸风雅,还腰揣白玉笛,揣了你又不会吹,丢人了吧,可笑死她了。
入微依旧古井无波面不改色,就好像方才的话并不是出自他口,笛艺不精也并不是他的错。
同乐师商量好所用曲目,李婉儿便水袖一甩开了场。
场中的李婉儿双臂轻甩,如鸿雁之翼翻飞翱翔,腰腿更似无骨,时而轻挑时而下腰,舞姿轻盈飘逸而又满载优雅柔美,一座生辉。
待得一舞终了,场中喝采之声不绝于耳,便是陆离都看的津津有味,此舞甚妙。
“长鬓如云衣似雾,锦茵罗荐承轻步。舞学惊鸿水榭春,歌传上客兰堂暮。”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唯愁提不住,飞去逐惊鸿。”
曼妙的舞姿激得场中才子诗性大发,一时间李婉儿风光无两。
待得场中稍定,李婉儿福了一福,“听闻将军府陆离小姐自幼习舞,想来我这不过班门弄斧。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见小姐舞姿?”
陆离放下手中的酒杯,这是来挑衅来了?只不知和宁霜有没有关系。
楚幽心下焦急冷了眼,离儿妹妹自幼习舞是不错,只她九岁便病了,如今才清醒,多年未跳,这李婉儿这明着谦虚实则捧杀,竟敢蓄意为难。正待出声解围,陆离却自己开了口。
“之前病了太久,大都记不住了。”没等李婉儿奚落,陆离便又接着说,“只记得一支舞了,须得广陵散作配。”
言下之意,不是我不想跳,只这广陵散你们谁又弹的出?
坐下哗然,这广陵散失传已久,且技艺超凡,当今世上怕也寻不出几人弹得,至少这洛城中至今无人听过谁弹的出。
“不知府上可备了古琴?”入微放下了酒杯淡然开口。
陆离恨的牙痒痒,这该死的入微,不是个绣花枕头的吗,别人找他伴奏便是不会,待到了她这,就上赶着想要看她丢人。
“我没带舞衣。”陆离面不改色。
“小姐,你看我给你带来换洗的这身红衣可行?”
又是一个猪队友,陆离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看着春絮拿出一个包袱。
“把我收藏的绿绮琴给入微兄拿来。”
楚幽开了口,他也许多年未见过离儿妹妹跳舞了。况且名曲广陵散,入微兄若是弹的出也算一桩美谈。
陆离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