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帝轻咳了两声,淡淡道:“此事,容后再议!”欧阳玥忍不住想笑,感觉昊帝每日都是在看一场大戏,臣子们表演的热血沸腾,酣畅淋漓,而他自己,最后来个和稀泥的轻巧谢幕致辞就ok了。而他这种看似不偏不倚的中庸做法却让北秦朝局始终处在一个巧妙的平衡点上。作为一代帝王,欧阳玥觉得,昊帝算是很不错的一个了。
早朝一个时辰,很快便过,众臣陆续回到各自岗位,各司其职,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今日秦之炎秦之凌却都意外的被昊帝留下,一同在乾明宫用早膳,欧阳玥守在门口,约莫一刻后才依稀听见里面秦之凌的声音。“父皇,儿臣昨儿个新写了篇策论,正想让父皇指点一二呢!”他的声音温润中带着些谦逊,犹如汩汩清泉,听之,让人心情愉畅,昊帝似乎也特别喜欢这个性格谦逊又聪明的孩子,连一向的威严都收敛了不少,“又是何新作,讲来听听。”“是,父皇。”秦之凌清清嗓子,朗声道:“吾尝闻凡大事皆起于小事,小事不究,大事不可救,社稷倾危,莫不由此。古有严松秦晖惑乱朝政,致纲纪不肃,法制不明,国灭家亡,不可谓不恨也。……因此,法典律令是治国安邦之本,治世者须以历史兴亡为鉴,重视法典完善;官民行为亦须纳之轨度,统一考量。”秦之凌讲的确实挺有道理,从古至今,无规矩不成方圆,国家越大,越是需要更加完善具体的法律来保障各个阶层的权利,约束每个人的行为。
他声音恳切,继续道:“父皇,北秦始建,皇兄正在为各地新政的实施废寝忘食,而我朝旧的法典就像千里马后拖着的巨石,马虽有千里之志,却会被巨石拖垮。所以儿臣以为,重修法典,完善律令,已经刻不容缓。”欧阳玥私下认为秦之凌要么是有备而来,要么就是真材实料,有治国之才。昊帝可能在思考什么,屋内安静了片刻才传来他的两声轻咳,“炎儿如何看?”秦之炎显然不擅长自曝光芒,在里面许久,也未听他讲话,“儿臣以为三弟言之有理,完善律令是个细致活儿,需协同御史台与各大臣共同来完成。儿臣建议,此事就交由儿臣与三弟全权负责,草拟好新律令,再由父皇亲自过目!”真无耻啊,这不是抢人家的活儿干吗?欧阳玥暗骂了某人一句,秦之凌应该是打算自己主理此事,但没想到昊帝让秦之炎先ru发言,结果好了,太子当仁不让了。“如果有太子皇兄一起主理再好不过了!不过,皇兄似乎近日事务太过繁重,不知可否得出空来?”秦之凌声音略带笑意,听不出丝毫不满,秦之炎声音却依旧如寒冬腊月,他从来都是一言不和,直接将军的性格,“有劳三弟费心!不过,太子乃国之储君,多承担些事务是理所应当!”
秦之炎在军中一向雷厉风行,霸气冲天,他如此说,简直是对秦之凌忍力的极大考验。不知秦之凌是笑着点头了还是生气的沉默了,总之房内又陷入了思考式的安静,半晌才听到昊帝的咳喘,等咳嗽平复了他才淡淡道:“此事就依太子所言!切记,你二人是兄弟,要相互扶持,一切为了北秦的未来,明白吗?”秦之炎与秦之凌这才默契同声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可怜天下父母心呐,哪个爸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相亲相爱,相信昊帝同样想,而且比正常父母更想,否则也不会叫他们一起来用膳。“咳咳,静妃明日在后花园安排了赏花宴,叫上宇儿,你兄弟三人明日一起去瞧瞧吧。年纪都不小了,该纳妃了!”欧阳玥咂舌,秦之炎今年该有十九二十了吧,古人十六七就有结婚的,照这么算来,他确实是年纪不小啊。殿内突然安静,欧阳玥没有听见二人的应答,昊帝又道:“行了,退下吧。炎儿,你且留下。”
欧阳玥正想着,秦之凌推门而出,欧阳玥低头,只觉头顶有道视线若有似无的射过来,最后又散入漫天空气里。感觉那人已经走远,欧阳玥才慢慢将视线挪到前方,看了一眼那抹不紧不慢从容离去的背影。欧阳玥怎么想都觉得,眼前这个文气又温和的男子不像是能与秦之炎争位子的人。与秦之炎的冷傲不同,秦之凌看起来很平和很健谈,深受众人的喜爱与支持。而慕容堂给人的感觉却是老辣的,是经过岁月磨练而自内向外散发的刚强,一种掌控事态的力量。据目前虎卫掌握的情报,可以肯定,自己真正的敌人就是慕容堂,至于秦之凌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相信时间会彰显一切。
秦之凌离开,昊帝的声音自内而外传来,“咳咳,赏花会,是你母妃特意为你办的,你年纪也不小了,切莫辜负她一片好意!”秦之炎语气似有不悦,“儿臣以为是父皇的一片好意呢?”昊帝明显顿了顿,“不管是谁的意思,都是为你好,如今国中局势,你可明白?”昊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秦之炎如何会听不懂,他沉默了片刻道:“父皇以为替儿臣弃了鱼得了熊掌,可父皇焉知此鱼非鱼,所以鱼与熊掌,儿臣皆打算要了!”不是欧阳玥喜欢偷听墙角,真的是人家特意想让自己听见啊!秦之炎语气坚定的让欧阳玥不禁暗自揣摩起来,他口中的熊掌应该指司空家的军权,但鱼指的又是什么呢?此鱼非鱼?欧阳玥想的脑壳疼,真心觉得秦之炎这家伙说话是越来越神叨了,咬文嚼字的功力猛增啊……昊帝重重咳了几声,声音有些虚浮,“记住你的身份,你的责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你再次胡闹!”“那儿臣恐怕要令父皇失望了!”二人语气明显拔高,欧阳玥不解,秦之炎不像是那种因小失大的人,像他那么冷情的人吗,娶了司空家的小姐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他反应怎么如此明显,连一向自持的定力都抛掷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