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儿,听舅父一句劝,不能再等了!”优雅别致的凌王府正厅里,秦之凌俯着身子,正侍弄着他特意从南边运来的娇嫩小花。国相看着自己这个性情温和的侄子,五分赞赏五分担忧,他聪慧过人,不知帮昊帝出了多少点子,也将禁卫军管理的井井有条,但终究还是太过柔和了些,不及秦之炎那般威势逼人,强悍有力。“舅父知道你对陛下还心存希冀,但是你别忘了,太子最近处理朝政很合陛下的心思,想要扳倒他,并不容易!早做打算,仍可以靠着东府军奋力一搏,再晚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秦之凌侍弄花的手一顿,慢慢攥紧了拳头,青筋暴露。他在隐忍,对,他在极力隐忍。
他那个傻母妃一心交托给父皇却从来不得父皇欢心,要不是凭着自己多年的勤加努力,步步为营,如何能有今日的小有所成?他希望父皇看到自己的努力,肯定自己的努力,愿意托付重任给自己,但,为何偏偏总有一个秦之炎挡在前面!当父皇将吏部交给他时,秦之炎却身入军营,屡立战功;当他接管禁卫军时,秦之炎却一跃成为北府军大将军;他觉得自己小有建树之时,他却已经手掌二十万北府军。他就像天生为自己而设的盾牌,总是挡在前面让自己喘不过气来。他气父皇偏心,气秦之炎拼命,但只有自己知道,其实最气的还是自己。
如果没有秦之炎,他也完全有能力替父皇接下这万里江山,所以,他纵容舅父对秦之炎暗下杀手,纵容他勾结赫连夜消灭北府军,甚至纵容秦之浩与冯子烨勾连,在秦阳对他设死局。可他现在却仍好端端坐在枢部处理军务,杀一人很容易,杀他,却为何比登天还难!现在不说他身边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连冯子烨本人,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眼见南府军内斗愈演愈烈,却没人知道他一个大将军的具体去向。他知道眼下形势对自己太不利,却也不想听从舅父的建议,逃到东边守着那小小的一块地方,花个几十年的时间再打回来。他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何要选择最艰辛的那条路。况且秦之炎是人又不是神,他就不相信他会一点错误都不犯。他要创造机会揪住他的弱点撕开他,让父皇对他失望。
“舅父,最后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慕容堂疑惑,“欧阳玥不是在陛下身边当差吗?我那二皇兄对她似乎太过紧张,这次,我们就从她身上来做文章!”慕容堂老脸一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你想如何做?”秦之凌掰掉一片死叶,“舅父不觉得她一个小小的上原村民,能文能武,太过奇怪了吗?”慕容堂一双精明的眼泛着老谋深算的光,“上原靠近北羌,潜入一个杀手不是很平常的事吗?赫连夜不是对她也十分关注?舅父可以去封信给赫连夜,这勾结外敌,弑君乱国的罪名绝对会打的他措手不及!到那时,我们再寻求突破就会很容易!”
夜色沉沉,总管领着一人敲门走进,慕容堂一看来人,便示意他开口。那人抱拳躬身道:“殿下,国相大人,一刻钟前,一辆标有龙卫的马车出了南宫门,队长命卑职前来禀报。”慕容堂老眼微眯,问:“可有看清车内坐着何人?”那人答的干脆,“没有。不过队长已亲自跟了上去。”慕容堂垂眸,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急道:“你马上去秦王府后门远远守着,注意,隐蔽!”那人领命而去,慕容堂淡淡道:“龙卫办事向来都是快马加鞭,很少用车驾,想必里面坐着的人……”慕容堂给秦之凌瞟去一个“你懂的”的眼神,二人若有所思,不到半个时辰,那禁卫军果然跑了回来,气喘道:“国相大人神通,那辆马车确实进了秦王府,马车是直接从后门驾出来的,卑职仍旧没看到马车里的人。”
慕容堂深沉的眼眸映在跳动的灯火中,显得幽深而黑邃,他混迹官场数十载,对于危险的嗅觉超乎常人,“凌儿,听舅父一声劝,我们必须早做打算了!自他回了秦阳,这一桩桩事,都透着诡异,难保他与陛下达成什么协议,提早动手!”他说的很坚定,临出门又特意嘱咐了一句:“你回头带些补品去看看你那病怏怏的五弟,让他多去陛下那里走动走动,探探风声!”秦之凌点点头,脸色看起来极其不好。
接下来的几日,欧阳玥觉得宫中的气压越来越低,每日早朝,因为各种事情,国相派都会与太子派争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而作为两位皇子,秦之炎与秦之凌早朝堂之上倒显得沉默了许多,私下,两人似乎比以前更沉默,也更加的忙了。以前卯时,秦之炎都会准时等她一起进宫,现在基本见不着人,也不知道他晚上回没回府,早上几点出去的。昊帝最近也不找自己谈想法说意见了,似乎对自己很疏离了,反倒是一直病怏怏的五皇子秦之宇,最近破天荒的几乎每日都来向陛下请安。欧阳玥总有一种几方博弈争先后,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欧阳玥身体才好了一天,张老大夫就来向她辞行。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一个老人返回故土,安享晚年的心愿,而且秦阳越来越不太平,他们留在这会非常不安全。将前几天给张老大夫买的药材、给小水买的各种玩具、给楚尘写的信、买的两套衣服、做的各种点心吃食、一些碎银装了满满一马车,才依依不舍的跟两人告别。不论距离的远近,分离总是伤心的!欧阳玥知道,张老大夫对她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般,严厉中总透着关怀,而小水就像自己的亲弟弟一般,调皮可爱,依赖她,信任她。这一大一小,已像亲人一样融进了她的生活。这一离去,却不知相见何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