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事关重大,秦之炎不仅着暗卫在查,也暗中吩咐了主管军务的郭仪利用兵部之便悄悄探查这十万人的行迹。但发现时日短,敌军反侦察的能力又不弱,因此收效并不大。如今连欧阳玥也猜到了这支暗兵的存在,也在想方设法去探路,这支暗兵恐怕该是浮出水面了。
郭仪道:“东方弘对这批人管理比较严苛,分散,且没有固定的安营之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地方,如此穿插于东南一带,混淆所有人的视线。他们如所有兵将一般都会训练、剿匪、巡边,约摸就连他们内部的大多数兵将都以为自己属于正规编制。因着东南一带多山多岭,人迹罕至,便于隐藏行迹,也更容易打草惊蛇,我们派出的探子不多,因此许多时日来只能探听到这些。”
东南一带?祁鑫皱眉,他自小生活在南方,自知东南一带的山岭就是东府军与南府军势力的交叉范围了。东方弘将这十万兵将安排在那里是打算剑指南府军拓其后路还只是便于隐藏行迹?若是后者,将其逼出,再行剿灭就行了;可依着前阵子冯子良带兵随秦之凌叛逃的事情来看,很有可能便是前者,不知道刚经历过一场叛乱的南府军顶不顶得住前后两座大山的压力呢!
见众人神色凝重、沉默不语,秦之炎神色反而平静如湖。他只是对郭仪道:“下密令给司空煜与上官绝,不惜任何代价速战速决!孤倒要瞧瞧东方弘是准备在哪里被瓮中捉鳖!”
郭仪应“是”的同时,脑袋还在飞速运转着:说实在的,抛去这十万人数不说,东方弘胜算其实并不高。他东方弘虽文武双全,但上官世家与司空世家同样不是吃素的,更不用说眼前这位少年成名、自北府军一路杀出来的君主了。这两位若是能配合默契,短日内将叛军逼得节节败退,压力之下,那十万兵马或挥军南下对上肖战、吴用他们或回援对上上官绝、司空煜他们,但只要正面战场取得压倒性的胜利,无论这支队伍往哪蹿都在三方势力包围之中了。
果然,秦之炎又继续道:“将此消息传去南府军,吴用自知如何处理!”
郭仪又应了一声“是”。想再提醒点什么,可想了想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们这位陛下从军时就一直如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是他们责任内的事务,他不会过多去干涉,只要给了他想要的结果就成。就譬如此次在攻打叛军的事情上,他只点了将、掌控着大方向、时不时纠正下后续进程即可。他只需去做眼下做眼下最紧要的、只能自己亲自去处理的事情。郭仪只是担心底下人做事不仔细,出了纰漏,酿成大祸。他暗自叹了口气,陛下自有陛下的傲气与底气啊!哎,算了,陛下登基不久,事务繁多,也不能事事亲为,下面的事,就由他同周老头儿盯紧点六部好了。他知陛下特意留下周祁二人定有事相商,便早些告了退。
“依你二人之见,南方商户后续能拿得出的粮钱有多少?”秦之炎问。
祁鑫略微斟酌的道:“回陛下,依照先前对比,卑职猜,大概是十之有五。”见陛下沉默,他便又仔细解释道:“南方较之北方虽收成多些,可此时正值青黄不接,且涝雨多灾,加之此前赋税重、甚至有些地方官员横征暴敛,商户们亦是夹缝艰难求生。这两年才稍稍改善了些,遂不尽如人意。”
秦之炎剑眉微拧,思忖了片刻道:“择能工巧臣治理河道,事不宜迟!这样,你二人户部观政三月期满,先去吏部帮忙。”
吏部的彭清也是凌王党,被革职查办后,吏部就同户部成了一对难兄难弟,是比较让人捉急的衙门。二人忙点头应“是”。
周进补充道:“陛下,其实只要两位将军能尽快拿下更多的城池,想必粮草不是问题。”
秦之炎微点了点头,私养那么多兵马,吃的用的花费可不是小数,没有绝对的经济实力支撑,他怎么敢养十万的兵!?
“卑职帮忙整理近几年的账目时,无意中发现苏阳及周边几座稍大些的城池每年上缴的赋税只比南府各府郡多一点点而已。卑职虽未曾踏足过东府各郡,但据苏阳来的仕子所讲,东方弘此人能力甚为不凡,不论解民生还是治水患,成绩皆斐然。照如此看的话,那上缴的赋税额就不怎么高了,只是此人不太张扬,为人为官更比较低调谨慎,容易被大家所忽视。”
毕竟秦之炎登基时日尚短,数月之间,整吏治、下贪腐、改新制、察科考、推互市,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条拿出来都是为民称颂的大事,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高效率推进下去,已经耗费了他大量时间与精力。所以,周进自户部发现的端倪他确实不甚清楚,不过,他在军中那么多年也不是白待的,心中早就下了猜断。毕竟,那么多张嘴长年累月的要填饱肚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他习惯了任何事情都要做好万全准备,将不确定因素压至最小。
“战场之上亦有变数!”
“孤知你二人素有鸿鹄之志,且再历练学习一番,待朝局稳定,六部任何衙门随你二人挑!”
此话乍一听有些草率,但周祁二人也被震得有些惊,毕竟此等殊荣只有发生在那些对朝廷立了大功的人身上,他二人入仕时日尚短,也并未觉得自己做出过什么大的贡献。
秦之炎斜睨了二人一眼,又道:“孤将平台提供给你们了,不过多大的针钻多大的孔,最终还是要看你们自己的努力。”
祁鑫毕竟出自商贾大家,脑袋转的飞快,很快便意识到,其实陛下是在变相的肯定他二人过去两个月的所作所为,并且给他们下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总结可能就一句话:凡事莫怕,努力干就完了,孤就是你们最大的后台。
祁鑫想着胸口就突然涌起一阵豪迈与激动,而周进早已感动的热泪盈眶。回想当初,如果没遇到恩人,他周进早已是路边杂草里的一堆白骨了。如今何德何能,还能得这中原第一人的青睐与成全!?
周进如以往仍心怀一颗赤子之心,秦之炎瞧着甚为年轻的脸孔,觉得他二人在波谲云诡的朝堂尚有很远的路要走。任重道远,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但别无选择不是吗?谁一生下来就能一帆风顺到老的?如果有,那定也是毫无意义的一汪死水,那能是自己想要的吗?答案肯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