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诸事谈妥,众人散去,午时已过。
路小公公躬身上前,轻声问:“陛下,可传膳?”
秦之炎这才反应过来时辰已经不早了。他想了想,才道:“去静太妃处吧。”
路小公公心道陛下这是打算与静太妃一起用午膳了,连忙着人先行赶去禀报。
秦之炎也没乘轿辇,就这么一路阔步走到了后宫,路小公公一路追着秦之炎跑的是气喘吁吁,可他又不敢说:陛下您等等奴婢啊。于是,等到了静太妃的宫门口,路小公公瞧着陛下气定神闲的样子差点没厥过去。
静妃自昊帝仙逝便搬到了后宫最为安静的角落开始了吃斋念佛,于外人眼里甚是枯燥的生活。
还未等人踏进门,早有人先行迎了出来。秦之炎一瞧,还挺热闹,秦之燕、秦志宇在就算了,这莫老头怎么也在?
秦之燕、秦志宇上前见礼,一人喊了一声:“二哥!”
秦之炎点了点头,看向一脸笑意的莫老头,道:“莫先生怎的也在此处?”
秦之宇看戏不嫌事大的说:“哦,母妃最近在抄叫那什么的佛经,莫先生得知后就自告奋勇说可以帮母妃释义。”
秦之炎斜睨了莫老头一眼,长长的“哦”了声,才恍然大悟的道:“一直不知道,原来莫先生还挺热心肠啊?”
莫老头岂肯被一众小辈揶揄?他不要面子的吗?连忙道:“咳咳,老夫还有要事急需处理,就不陪陛下了啊!”说着便要告退遁走。
秦之炎却不肯放人走了,“慢着!孤还未用午膳,一起用过膳再处理也不迟!省得别人说孤苛待臣工,只记得用人却不给填饱肚子!”
瞧着莫老头吃瘪,秦之燕、秦志宇笑得满脸幸灾乐祸,谁叫他总有事没事往母妃院子里跑,哼,活该!
因秦之炎人高腿长走得太快,结果陛下人都到了目的地,先前传话的却还没到。路小公公那个汗啊,看来不是他一个人走得慢啊!怪不得自己!怪不得自己啊!
几人进了屋子,秦之炎问过安,便言明了来意。
“就是好长时间没看望过母妃了,顺便来蹭个饭。”
毕竟是自己一路看顾长大的孩子,怎能生疏得起来,她嗔怪:“你这孩子也真是!这都什么时辰了,怎的还未用午膳?”静太妃无奈叹口气,边吩咐下人快些再做些饭菜来边对他道:“只盼着早些结束这乱局,好给你添个贴心的人在身边照料着。”
秦之炎……这怎么突然就扯到自己身上了,“母妃!”
众人心里又憋起了笑,尤其莫老头,风水轮流转,他可不得好好把帐讨回来?奈何某人君威太强大,一个眼锋扫过,那股强忍的笑意只能硬生生往自己肚里咽。
最后还是秦之燕好心出来解围,拉着静太妃的手臂撒娇道:“哎呀母妃!二哥的心思您还不清楚吗?您就别白白操心啦,时候到了,人家该有的自然就都有了呗!是吧,二哥?”
莫老头嘿嘿一笑,终于被他逮着机会了,一副不怕死的架势往枪口上撞。“有啊!有道是,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啊!”
秦之炎脸一黑,他保证这死老头再多说一个字,他立马能将他嘴打弯了。不!他如今是一国之君,不能动不动就揍人!虽然不能揍人,但他可以以权压人啊!于是,他冷飕飕瞥了一眼这糟老头子,问:“让你替孤看顾玄天阁,那赫连夜的行踪,都多长时间了,查到人去哪了吗?”
果然,一听如此质问,莫老头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他轻咳了一声,讪讪道:“赫连夜那小子,滑不留手的,贼得跟陛下有的一拼!老夫手底下也就这么些人,被那厮耍进套的至今还没回来呢!”
秦之炎一听脸更黑了。他倒不是怕他,不论单打独斗还是领兵作战,他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可一想起那厮对欧阳玥觊觎的心思,他就不得不防!奈何那厮的确有几分本事,至今还未被找出行踪。
他捏了捏眉心,沉声道:“加派些人去苏阳城里找!”
莫老头可不知他们小年轻之间的弯弯绕绕,一听这话,便问:“陛下是怀疑那厮去密见了东方弘?”
秦之炎点点头,“只是怀疑,他既然不在自己的老巢待着,想必是很想亲眼瞧瞧我们的内乱够不够他得那渔翁之利!”
莫老头儿点点头,“陛下所虑甚有道理,老夫这就去办!”
秦之炎剑眉微锁,仍是有些担心,道:“莫先生稍后去找秦统领,领五十名龙卫一起去苏阳,交给李敖,他知道该怎么做!”
莫先生领命而去,终于从某人的淫威之下解脱。
饭菜不多会便端了进来,秦之炎瞧着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胃口出奇的好,三下五除二便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看得兄妹二人皆是目瞪口呆。
“二哥,你是不是连早饭都未用啊?”
“是啊,二哥!你这相思病转移地方了?”
秦之炎还未开口,静太妃先叱道:“说的什么浑话!你二哥常年领兵打仗,身体消耗快,自然要比你们吃的多些!”
秦之炎也不理二人方才的话,只道:“今日你二人都在,正好我也想听听母妃的意思。四弟,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想好了要做什么?六部现下缺人得紧,你挑个地尽快去熟悉工务吧。还有小妹你!早些跟着母妃学规矩,以后就少吃些亏!”
听秦之炎如此说,二人当下便要跳脚了,秦之宇抢先道:“二哥!我说了以后要替你守边境的!况且我也不喜欢去做那整日文文邹邹只知道在朝堂勾心斗角的人!”
随后,不待秦之炎答话,秦之燕又委屈巴巴的道:“二哥!我也不想嫁那么远!”
秦之炎揉揉眉心,沉声训斥:“谁说的文官就只知道勾心斗角了?军营里倾轧只会比朝堂更惨烈!如果你想靠自己皇子的身份去军营走个过场那我不拦着你,你立马可以走!早去早回!”
训完这个还不解气又转向另一个道:“还有你!当初是谁偷着跑去南城还被人瞧出了身份的?你若不是如此任性,别人会赶着来提和亲?且已应了的事万没有再反悔的道理!”
兄妹二人打心底里怵这个凶巴巴的二哥,两人一听这话,全都委屈巴巴的看向静太妃。静太妃无奈笑笑,对二人道:“今日的佛经是抄给你们父皇的,你二人无事便去替母妃略尽心意吧。”
哎,二人皆心有所感,与方才的事相比,抄佛经委实算不得什么了。
待两人退下,静太妃才缓缓开口:“你是做哥哥的,自小便沉稳懂事,还知道看顾弟妹,母妃心中甚是欣慰!”
“母妃!”
静太妃打断他的话,继续道:“你不用解释,母妃都懂!他们二人,母妃不担心,因为母妃知道你不会害他们,更不会丢下他们不管!如今母妃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你自小多磨多难,肩上的担子亦是一日比一日重!那些事已是左右不得了,母妃只希望将来能有个可心的人陪伴你,照顾你!你给母妃一句实话,玥丫头对你到底有没有那个心思?如果没有,那你一定不能空等了,炎儿,不管是为了社稷还是为了你仙逝的父皇母妃,你明白吗?”
秦之炎极罕见的,像个毛头小子似的点了点头,继而坚定道:“母妃放心吧!我能感觉得到,她对我,不是没有情义的!”
静太妃这才舒心的笑了笑,“你心里有数就好!一辈子能遇着个心意相通的人不容易!可也不是非一人不可的!母妃累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了,只希望你们不要苦了自己!”
秦之炎也笑笑,“母妃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以及弟妹!”
静太妃却淡淡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不必强求!”
是啊!这天下事又岂是能强求得来的?不过是尽己之力不留遗憾罢了!
太平元年五月六日,南下平叛的中府军先锋营率先向东府军下辖的军事重镇-集城发起攻击,号称北秦开国史上最大规模的平叛战争由此揭开了序幕。
此一役,亦向世人表明了,新帝对于国土不可分割的坚决态度;更是向所有人昭示了,朝廷对于不忠君不忠国之逆贼的彻底绞伐,此时距离新帝登基不到三个月。
五月八日,西府军东征先锋营突袭江城,撕开叛军破口,势如破竹,仅五日的时间便向东挺近了两城,淮州城与徐州城相继被破。自此,东府叛军下辖的十三州已被取回三州。东方弘虽知上官绝领的西府军不容小觑,可也没想到竟凶悍至此。遂即刻命东府军少将军东方晖就近调两万余人取道梧州城加以拦截,战事由此胶着。
而集城乃东方弘一手建立起来的军事重镇,不仅城墙修筑的要比一般城池高上两丈,且城内的弓弩、投石机、火油等杀伤武器数量富集,因此中府军在战事伊始便接连吃了两次败仗,士气大降。先锋营折损半数之多,由此原地修整只待与司空煜率领的主力军混合。
与此同时,北地边境羌人蠢蠢欲动,接连几夜突袭沽峪关,更甚者,有小股羌兵偷偷翻越了羌山过到了秦地制造混乱与骚动,如去年上原镇那般的惨状数日之内已发生了两起。薛家父子一动一静,加强兵力防守之时还用上了秘密豢养的狼犬放到山顶,成为第一道有利防线,成效颇为不错。而对那偷偷进入秦地的羌兵则采用引诱围剿的策略,薛勇亲自出马,不出两日便将其全部剿杀。百姓的生活重归平静,闲暇之时,还积极响应军营号召,组民兵练刀枪,强身之余也能保护家园。至于那夜袭,薛老将军说了,沽峪关岂是那么容易就被破的?除非羌贼会飞身遁地之术,否则狼子野心终不会得逞!北府军,那可是天子之师!是少年战神的成名之师、王霸之师!它自有它的铁骨与傲气!是严格的训练与不败之绩赋予的自信!就算是那位鼎鼎有名的赫连王子亲自来战,薛家父子又岂是会怕的!他们的薛老将军虽名唤薛素,可从来都不吃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