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将军亲自抱起亲生儿子的尸体离开,昭娣让公良子一同前往照料。
待他们身影消失,人群不舍地散去,公主才下来。
“轻尘姐姐,我这忙帮的如何啊?”
她俏皮地笑着,昭娣望着她眼眸里的天真无邪,宠溺道,“此番啊,多亏公主相助了,轻尘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有何事,只管说便是。”
“这可是你说的,本公主现在就有事让你帮忙,”见昭娣一脸疑惑,她悄悄拉起手往马车那走了走,小声道,“本公主的王兄很是喜欢你,你跟他说,以后让他随时带本公主出宫玩玩,可好?”
昭娣转过头看了看在马车另一边安抚马儿的扶苏,又回过头,“公主那么想出宫,究竟是为何?”
烟灵突然害羞起来,一手紧紧扭着发丝,悄声道,“本公主若说了你可别笑话,曾经。。。”
见她犹豫,昭娣爽朗道,“公主若信得过我,但说无妨。”
到底是女儿家,心里藏不住话,已经迫不及待了,“曾经在出宫那次,本公主见到了一目倾心的男子,于此,便想找到他。”
“原来如此,”昭娣暧昧地笑着,“竟是因为心上人,那稍后我便跟你王兄说说,成人之美确是好事儿。”
说话间,宁弘撩起马车帘子,露出绝美的容颜,原本冰冷的眸子在看向昭娣时瞬间融化,“尘儿,天寒地冻,且快进来。”
烟灵一同看向马车内,方才还羞涩笑着的面容突然一顿,她看着昭娣朝宁弘走去,亲手拉着她上马车,眸子里竟溢满了柔情。
没人注意到烟灵的神态,扶苏也纵身跃上马车,只对她喊着,“你速回宫,我先送她回去。”
金环坐在前面轻喝,“驾!”
马车缓缓行驶去,烟灵只在原地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的背影。
天空又下起了雪,零零散散飘落发间,冷了她的心。
女婢为她披上金色银线牡丹披风,将暖手炉塞进她手里,自己搓着双手哈气,“公主,下雪了,回宫吧。”
烟灵腾出手紧拉了拉披风,最后一次看着。
马车已成了一处小黑点,她双手覆上暖手炉,低垂着头敛去伤感,回宫的马车在前方等着,奢华极了。
她转身,便踏上。
妆衔坊门口,马车停了下来,宁弘和扶苏率先下车,分别对着出了马车的昭娣伸手,她看了看,转身朝着另一边让金环扶自己下来。
“阿宁,你住在哪儿?几天未回去,家里人可曾担心?”
“无碍,我就住在,不远处的宅子内,走几步就能看到,我已父母双亡,不曾会有人担心。”
他双手背着,说话间还将手握拳于唇间轻咳。
“你快些回去,过几日我来看你。”
“当真?”宁弘大喜。
“不可,”扶苏在一旁一把拉过昭娣,言语间透着浓厚的霸道,“她是我的王妃,过几日本王就接她回王府,宁公子还是,少与本王的王妃惹出什么闲话。”
宁弘轻蔑一笑,不看他,却转向昭娣,“你快进去吧,妆衔坊不似那夜我们共度一晚的山洞,不会有任何黑暗。”
这话分明了就是挑衅,果然扶苏双拳紧握,紧抿着唇瓣,却被昭娣拦住,“他还有伤,你别。。。”
扶苏充满愤怒的眸子里此刻带着更多的心痛,他强忍着心中那堵让他将要喷血的郁气,愤然转身进了妆衔坊。
昭娣便急忙一同进去,只留下宁弘一人站在门口。
房顶上落下一人,站立于他身旁,恭敬行礼,“主子!”
宁弘柔情的眸子早已不见,一如往常的冰冷杀戮,“毕左,查到是谁暗杀了?”
“是太子手下!”
风更盛,雪花愈来愈多。
顷刻间覆满他青丝,“暗杀轻尘的,是何人?”
那手下一顿,瞧见宁弘微侧看来的眸子,“主子,你不是从不,多管闲事的吗。”
“查,是谁暗害轻尘。”
“是!”
“把不远处那宅子买下,若不卖,杀。”
他疾步离开,扬起披风弹走一片雪碎,沾满他微眯眼眸的睫毛,浑身一片肃杀冰冷气质。
而毕左早已习惯。
扶苏和昭娣一前一后上楼,皆被妆衔坊众人看在眼里。
眼见扶苏进了自己的房,昭娣便对媚娘吩咐,“媚娘,你派人查一查,昨日暗杀我的是何人派来的,另外,把所有关于中郎将和缪丞相的资料给我找来。”
见媚娘应声离开,她便转身进了房内。
“长安王爷,你来我房内作甚?”
昭娣不看向他,走去镜子前坐着,梳着发丝。
扶苏怒摔茶杯,手紧握住她胳膊,“记住,你人都是本王的。”
猛然摔开他的手,昭娣轻轻揉着,重新梳理发丝,“所有人都知晓,当年长安王妃已死,她死的时候,脸上还留着长安王爷的巴掌印!”
拿着梳子的手,最后猛拍在台面。
“你终于承认了?你还在怪我?”
她轻笑,只觉得荒唐,“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透过朦胧的铜镜望向身后的扶苏,“当年除了你和你那宝贝的侧妃,谁知晓我脸上这疤印,我说我不是温昭娣,你又能怎样。”
轻拂疤印的纤手垂下,重新拿起梳子梳着。
眼里还是,对那日掌掴的怨恨。
她从不是什么忘性大的人,一个亲自掌掴她的男子,怎会原谅。
“本王以为,那夜在你房里后,你便......”
“长安王爷,你劫持了奴家,你说奴家还能如何反抗?”
扶苏黯然,愤怒的眸子里早是蓦然伤情,那神情,透过铜镜看在眼里的昭娣同样一阵心酸。
“你和那男子,在山洞里过了一夜?”
他声音显然变得嘶哑,像是强忍。
昭娣不语。
“不管你跟他发生何事,你都是我的人,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
耳边响起门关上的声音,铜镜里的佳人身旁已空落落。
扶苏的话,令她突然想起,宁弘替她挡下利箭后的那个吻。
沉思着,风雪猛然吹开了窗户,打乱了思绪,她起身来到窗边,刚要关。
却见扶苏一人走在雪地里,未盖披风,单薄修长的身姿在雪里。
昭娣倚在窗边,静静看着背影很是落寞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