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沉,西院里闪烁着微弱的光。
原本秦铮在家时,林莞不怕黑,不怕静,有他在身边,好像什么都不怕。
可如今他走了,她好像变了,变得怕夜,怕黑,怕他看不清回家的路。
所以她吩咐院里子的下人,到了夜里,院里各处都必须留着灯。
一晃,又到了十一月。
屋里生了火盆,可还是冷,林莞在被里将身体紧紧的蜷缩在一起。
闭上眼想起若是他在,一定会将自己抱在怀里,他身上可热了,像个大火炉般,在他怀里,一点都不觉得冷了。
他现在在哪儿呢?
是不是也会想起她呢?
林莞这样想着想着,眼前渐渐模糊了。
不知怎么的,她仿佛来到了那战场之上。
脚下是血流成河的土地,眼前是厮杀在一起的人影,林莞赤着脚脚在这里奔跑着,嘴里叫着秦铮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林莞边跑边看,这里这么多人,却没一个是他。
秦铮,你在哪?
正跑着,却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阿莞,我在这!”
林莞忙回头,一个男人,穿着铠甲,拿着弯刀,是他!
“秦铮!”林莞喜不自胜,赶紧跑过去。
可他仿佛会动似的,倏的又离她远了。
林莞急了,大喊,“秦铮,秦铮!”
定睛一看,他又跑到了她的前方,和敌军在厮杀着。
林莞又跑过去。
“秦铮!”
可这一次,他好像怎么也听不到她的声音,连头都没回,举着刀在奋力厮杀着。
林莞想,那就不要打扰他好了。
于是她就站在那,静静地看他。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利箭突然射来,直直的冲着秦铮,林莞眸子瞬间睁大。
“秦铮心!”
可是没等他回头,那只箭就射穿了他的胸膛。
“啊秦铮!”林莞大剑
秦铮霍然倒下,倒下的那一刻他回头对上她惊恐地眸子,随即闭上,无声无息了。
“啊”
林莞泪流满面的想要奔过去,扶起他。
“夫人,怎么了?”
“夫人,醒醒?”
林莞猛的睁开眼,眼睛里还有惊恐和害怕,落入眼睑的却是青黛和白芷。
新霜出嫁后,就留在了邺城和夫君一起打理林莞的书局,于是林莞的房里就只剩下了白芷和青黛贴身伺候。
林莞平复了下自己的心跳,开口道,“给我倒杯水来。”
白芷去倒了杯水,伺候着林莞喝了。
喝了水,林莞的情绪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我没事,就是做了个梦,”林莞。
“夫人是梦到将军了吗?”青黛知道自从秦铮走后,林莞的睡眠一直都不太好。
“嗯。”林莞点头。
“夫人别担心,将军不会有事的。”青黛安慰道。
林莞点点头,一定会的。
这会也亮了,林莞也没心思再睡了。
便由白芷和青黛伺候着梳洗穿戴好了,坐在榻上发呆。
不一会,厨房送来了早膳,都是林莞爱吃的。
林莞喜甜,那厨娘每次做糖醋里脊都要放好多的糖,连那熬制的粥里都要加糖,闻起来都有一股香甜的味道。
往日里林莞最好这一口,每次都进的不少,可今日,她一闻到这香甜的味道,竟觉得胃里一阵酸胀,还没等开口,只觉得这感觉似在喉间。
她忙起身,抓过漱口的坛子,就吐了出来。
可胃里半点东西也没,吐出来的不过是酸水罢了。
“夫人怎么了?”白芷吓了一跳,忙跑过来扶着林莞。
吐了一通的她舒服多了,再抬起头时却面白如纸。
“没事,可能是昨没睡好。”
“我叫人去请大夫。”白芷道。
“不用了,”林莞这会已经舒服多了,“不用麻烦。”
“夫人!”白芷心疼她。“夫人这段时间眼见着都消瘦了。”
“没事,只是没有胃口而已。”林莞知道她这病不在身上,而在心里,请大夫又有什么用呢。
白芷眼神里都是疼惜之色,心里不由得埋怨。将军走了都快一个月了,连半点音信也无,夫人怎么能不担心呢。
可白芷也知道林莞性子执拗,向来一不二,于是也不再劝了。
林莞让人撤了早膳,她带着青黛去了东院。
佩儿告诉林莞,秦舒在厢房。
林莞留下青黛,自己走了过去。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听你会烤兔子吃就吓得不行,连忙跑走了……”
“舒。”
林莞推开门,秦舒转过头。
“嫂子。”
林莞看向床榻上的江义,如果不是他的胸膛还有细微的起伏,林莞几乎要认为躺在床上的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人了。
她看向秦舒,“已经一个多月了,他……”
“他会醒的。”秦舒坚定的。
“舒,要是……”林莞不知怎么开口。
江义受的伤有多重,大家有目共睹,若不是他身体底子好,意志又坚强,是不可能捡回这条命的。
可如今他就这样沉睡着,对外界事物一无所知,林莞私下问过大夫,大夫的意思是江义如今这样,苏醒的可能已经十分渺茫。
林莞,担心秦舒如此执着,最后只能是苦了自己。
“我相信,他会醒。他过要娶我的,他不会食言,我等他。
他一个月不醒,我等一个月。一年不醒,我就等一年,一辈子不醒,我就等一辈子。”秦舒如是。
林莞在心里叹了口气,但也知这种事旁人劝不得。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如果秦舒认为这样是幸福的,林莞只有祝福她。
两人一时无话。
直到外间青黛来报,老夫人有请。
林莞神情一懔,与秦舒对视一眼,是不是秦铮有消息了?
林莞不敢耽搁,秦舒将她送到院门口,她就急急的带着青黛赶往寿安堂了。
进了寿安堂,林莞却意外的看到一人。
“宋朗?”林莞走进屋里。
“夫人。”坐在下首的男子回头,声音温润。
“你不是…去云游了吗?”
“到了台州,听起了战乱,就回来了。”宋朗解释道。
“原来如此。”林莞点点头。
她不知站在她对面的宋朗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压下眼底的波澜,一别数月,她看着请瘦了些,可还是那么美丽。
“快坐下。”秦老夫人开口道。
两人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