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宸王,唐语柔的气焰立刻减了七分,想起那威仪挺拔的身躯,矜贵英俊的面容,和善而带着磁性的嗓音,她的心不禁漂了起来,耳廓也不自觉地红了。
这样一个形貌俱佳、又坐拥顶尖权力和财富的优秀男人,有很大可能就要成为自己的夫君了,让她怎能不欣喜若狂?
遂像看街边女乞丐一眼地鄙视着唐无忧主仆二人,道:“你们也配跟我提宸王?再过几个月,你两个都会被卖到人肆上当奴才!”
唐廷听她说的不像话,连忙假作清清嗓子咳嗽了一下,劝道:“女儿啊,不要急,咱们慢慢把话跟你堂姐说清楚,相信她明白以后就会听话守规矩的。”遂自己找了侧面客座一个位置坐下,接过奉茶小厮送上的热茶,先喝了两口暖暖身子。
唐语柔将披风摘下交给自己的丫鬟,挨着唐廷坐下,坐没坐相地斜靠在椅子扶手上,一双描了乌黑浓妆的眼睛愤愤不平地斜看着唐无忧。
唐廷扯着面皮笑笑,放下茶杯,状似关心地道:“忧儿,这些日子住在王府里可比咱家舒坦吧?看样子王爷待你也不错?”
唐无忧挑起一边秀眉,却并不回答,只等着他继续说。她才不信他一大早冒雪跑来,就是为了关心自己在宸王府里过得好不好。
唐廷尴尬地咳了一下,又道:“你是不是还在怨二叔把你送给宸王爷做妾?二叔也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哑巴,又有哪个正经人家肯要你做正夫人的?宸王爷是京城里最最顶尖儿的贵人,以往咱们想巴结都巴结不上,你嫁进来好歹也是天天锦衣玉食,不比住那破庄子里舒服多了?”
又状似和蔼亲切地道:“你放心,你娘二叔会照顾好的,也会送她去看郎中治病,你就安心在王府里伺候好宸王爷,劝他多多怜悯咱们唐家。”
唐无忧心中冷笑,她这二叔可真会睁眼说瞎话,连她娘早就不住在庄子里了都不知道,还大言不惭地说会照顾好她?遂用手语对纱儿比划了几个手势。
纱儿立刻板着小脸扬声说道:“我们小姐说了,请唐二老爷赶快说正事,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唐廷忍住心中的不快,也微微板起脸,拿出长辈的架子端好,道:“宸王爷应该跟你说了吧,太后娘娘有意把柔儿指给他为妃。”见唐无忧面上露出意外之色,遂有些得意地继续道:“柔儿活泼健谈,能讨得太后娘娘欢心也是天经地义,这点就比你强太多了。只是宸王爷似乎还无意娶妃,你是咱们唐家的姑娘,也要多向柔儿学着点,帮着咱们唐家,这几天多给宸王爷吹吹枕头风,让他在过年之前就把娶柔儿的事给定下来。”
唐无忧乍一听他说太后要给宸王指婚,心里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一股无名小火烧得烦躁。但又听说宸王无意娶妃,不由平静了些,听着唐廷继续教训她道:“你虽然是柔儿的堂姐,但在宸王爷府里的名份就是一个妾,比不了柔儿明媒正娶的地位尊贵。以后柔儿嫁过来,你要小心服侍好她,凡事听她的指令行事,不可跟她争王爷的宠眷,还要多劝王爷临幸柔儿,让柔儿早日怀上王爷的儿子。听明白了吗?”
一边旁听的纱儿已经气得七窍生烟,这唐二老爷简直满脑子都是泔水!真不知道他是是怎么坐上官位的!哪有女儿还没过门就张罗生孩子的?还让小姐劝王爷娶他女儿,还要伺候她女儿?呸,他们是不知道小姐有多被王爷看重,王爷要是知道他们这般欺辱小姐,怕不给这狂妄的父女俩打得满地找牙!
唐无忧在主位端正坐着,也许是与宸王相处久了,身上也沾染了他的摄人气度,俏丽的小脸上满是冰霜,压下心中怒意,示意纱儿翻译她的手语。纱儿遂一边看着她的手势一边道:“我家小姐说,你最好盼着唐二小姐没有机会嫁进王府来,否则每天被揍得鼻青脸肿就太浪费胭脂了。另外,王爷既然明确表示无意娶妃,你还主动带女儿来王府,不是自贱身价给唐家丢脸吗?你一大早巴巴地跑来,路上有多少府邸的眼睛看着?如果指婚这事不成,唐语柔以后还要不要与别人议亲了?你就算不为女儿的幸福打算,总要考虑一下唐府未来跟谁家联姻吧?没得让我家小姐都跟着你们两个丢人!”这最后一句是她自己加的。
唐廷听纱儿翻译头一句话时还很生气,但很快被后面一连串的问话问得哑口无言。
唐语柔却不以为意,抿了口茶水,哼声道:“哼,王爷就算再尊贵,还能贵得过太后娘娘吗?堂姐,我劝你别做什么痴心美梦了,你是没看见昨天我在太后娘娘那里的情形,太后娘娘拉着我的手说,柔儿性情活泼可爱,又会说话,跟宸儿沉闷的性子配了刚好!连皇上都不敢反对太后的懿旨呢!我嫁进宸王府这事儿,可是板上钉钉了!”
唐无忧心中冷笑,宸王那人,岂是别人可以左右的?外人都道宸王爷素来沉稳持重,她却知道那只是做给朝廷和世人看的样子,真实的宸王是个再狂傲不过的男人,绝不是乖乖屈从权威、听人摆布的软角色!
但她也不想把这些说与外人知道,更觉得跟这两个满脑子想要攀附宸王以享受荣华富贵的人实在无话可说,遂端了茶杯示意纱儿送客。
唐廷心中早就把自己当成宸王的岳父了,到宸王府来却发现下人们根本没听说这事,不仅不把他放在眼里,还一个个全都十分尊重唐无忧,心里已然憋着一股火,遂道:“你先别着急赶我们走,我们今天来,除了跟你说柔儿嫁进来的事,还有一些话要告诫你,这也是为什么我要选在宸王爷上朝时请假过来的原因。”
告诫自己?正要离开会客厅的唐无忧停步,挑起一边秀眉看着唐廷。她自从回京之后一步都未曾踏出过宸王府,什么时候惹事了,需要这个久未见面的二叔告诫她?
只听唐廷道貌岸然地说道:“你既然已经嫁入王府为人妾室,就应该谨守妇道,伺候好夫君和将来入门的正室夫人,怎么能一天到晚勾三搭四,像个狐媚子似的引得别的男人注意你?甚至还去勾引蛮族的野男人,让他在皇上面前讨了你去!我们唐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我看你呀,真不如现在就一根白绫吊死明志,才能保证你的贞洁和我们唐家的声誉。”
唐无忧从来没有因为不能说话反驳而觉得这么窝火!
她气得握拳的双手微微颤抖,骨节都攥得发白,却不肯由着自己性子冲过去揍唐廷一拳。
他毕竟是自己的叔父,如果被打了去皇上太后那里喊冤,她就得背上不尊不孝的罪名,这在以孝治国的大玉是重罪,会给宸王惹麻烦的。太子本来就看宸王不顺眼了,怎么会放过任何能弹劾构陷宸王的机会?她不要让自己成为宸王的弱点。
正在这时,不知死活的唐语柔斜靠着椅子扶手,一脸神气地嗤笑道:“爹爹说的没错!你不愧是伯母生的,跟她一样会勾引男人,让男人为了她求皇上指婚呢!”
唐无忧俏丽的红唇上立时绽开一朵芍药花般绚丽而危险的冷笑,大步走到唐语柔面前,在她的丫鬟的惊呼声中将唐语柔从椅子上拉起来,用了所有力气啪啪扇了她两个清脆响亮的大耳光!
唐语柔的脸立刻肿了起来,又红又胀成了猪头,被唐无忧松开之后吓得一边哭一边爬到唐廷脚边跪坐在冰凉的地砖上,没了刚才的神气,口齿不清地哭嚎着。
唐廷气得站着怒喝道:“你!你竟然当着我的面打你妹妹,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叔父吗?!我要让柔儿去太后面前告你的状!让宸王爷休了你!”
唐无忧冷笑着示意纱儿翻译手语:“我打她,是因为第一,她不尊敬我这个长姐,在姐姐面前坐姿不端,说话态度不恭,做姐姐的教训妹妹是天经地义!第二,她背后道人短长,说的还是自己的伯母,这种行为符合您的妇道标准么?如此不孝的罪名她担得起么?第三,我娘亲的婚事既然是皇上亲自下旨定的,她这一番不甚赞同的态度,难道不是欺君犯上之罪?你若不怕太后和皇上怪罪,尽管带她去告状,看看太后和皇上见过她这刁蛮模样,还会不会夸她性子好!”
一番话又将唐廷说得哑口无言,看了看脚边哭的抽抽嗒嗒却因为脸肿而说不出话来的女儿,也觉得这幅德行不能给太后看到,不然天威难测,倒霉的还不知道是宸王府还是他们唐家。
唐无忧又对纱儿比划道:
让人在王府后门备两顶小轿,把我二叔和堂妹送回唐家去,不要再引人注意了。他们带来的马车和这一干仆从等天黑以后再回去,我们王府管饭!
纱儿应了一声,把唐无忧的指令告诉了在门外伺候着的小厮,小厮便飞快地跑去车马房传话了。
于是唐二老爷和唐家二小姐风风光光地从前门进了王府,最后却是灰溜溜地从后门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