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廷最近的小日子可谓过得十分舒坦。
先前唐家遭难的时候,他选择投靠太子殿下,反咬唐延,虽然因此被唐家族老和大房、三房的人鄙视唾骂,但是他们二房无一人遭受牢狱之灾。
太子殿下还赏了一套宅子给他,让他从唐家搬出来自立门户,还把从唐家查抄出来的公中银子、地契拿了一部分给他,让他狠狠地发了一笔横财。
当然,他也知道,太子殿下如此照拂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站对了队伍,还因为他的女儿唐语柔私下里跟太子保持着暧昧的往来,讨得了太子殿下的欢心。他觉得自己真是养了一个聪明能干的好女儿。
今天是三月二十八,黄道吉日,正是唐廷迎娶续弦的日子。唐廷宅院门前张灯结彩、红绸铺地,宾客络绎不绝,有司仪高喝一声:“花轿到——”
鞭炮声响起,唐廷一身大红喜袍,满面笑容地从花轿中接出新娘子,在众人的掌声祝福中背进了院门。
唐廷现在是太子眼中的红人,有传言说,他马上要升任兵部尚书了。朝中虽有人不齿他陷害唐延的行为,不愿与他往来,但愿意巴结他的人更多,所以今天的婚宴上也算是宾客盈门,熙熙攘攘。
唐廷也颇为亲切和善,给每桌宾客一一敬酒。
有宾客奉承道:“唐大人好福气,乔迁之喜,洞房花烛,人生三喜今日可是占了两喜呐!”
另一个醉醺醺的宾客闻言,不赞同地道:“你说这个不对,听闻唐大人马上要升官了,如今是三喜临门呢!”
唐廷急忙假装谦虚地道:“没有没有,这事还没定,做不得准呢。”却是变相承认了这件事。
当桌的几个宾客眼前一亮,立即又是一顿吹捧奉承,直把唐廷哄得飘飘然快要升仙。
今日他娶的这位续弦,是丞相秦汇的女儿,是个死了丈夫的半老寡妇,听说还与家里的长工有些不干不净的传言。不过他不在乎,他要的只是丞相女婿的身份,这对他未来的仕途更有莫大的助益。
哼,唐延算个屁,不就是镇北将军加个宣威伯的封号吗?他唐廷将来也要飞黄腾达、封王拜爵!到时候,定将如今赶他出来的唐家狠狠踩在脚下!
婚宴结束后,他喝得醉醺醺地被小厮扶进新房,却并不见喜婆丫鬟,只晕晕乎乎地看见新娘子躺在床上喜被下,似乎已经睡了。他也懒得叫醒她,反正不过是个残花败柳、半老徐娘,这洞房之夜过不过倒也无所谓。遂一头倒在新娘子旁边,就着酒劲儿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天早上,唐廷扶着眩晕发疼的头坐起来,见身边的新娘子还在睡,遂有些生气。就算是丞相家的女儿也不能这么不懂规矩吧?大早上不伺候夫君洗漱更衣上朝,难道还要夫君伺候她不成?
遂恼怒地一掀被子,却立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喜被下赫然是两个白花花的人体,一个是披头散发的女子,正是那丞相家的女儿,另一个是个又矮又粗的男人,一看便是个做工的!他们两具人体交叠,被一柄利剑穿胸而过,身下全是已经凝固的红褐色血液,而脸上居然还保持着死前销魂的表情,明显是正在做那事时被人一剑毙命的!
唐廷被这荒唐而又恐怖的情景惊吓得说不出话来,哑着嗓子开合了几下嘴巴,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找到自己失散的魂魄一样,跌跌撞撞跑到房门前推门而出,大喊道:“来人啊!不好了!杀人了——”
***
唐二老爷续弦之夜、新娘子与奸夫一起在新房中被杀的消息在京城不胫而走。连整日留在宸王府里帮着菀娘照顾唐延的唐无忧都听纱儿学说了。
纱儿讲得那叫一个惟妙惟肖,仿佛亲眼所见一般,直教唐无忧哭笑不得,轻拍她的头,教她严肃些,毕竟是死了人的事情。
纱儿道:“现在丞相府的人天天堵着二老爷要说法呢!就说是二老爷见新娘子与那长工幽会,恼羞成怒,一剑杀了他们。毕竟那剑可是太子殿下当着很多人的面赐给二老爷的,别人可没有。”
唐无忧却不认为是唐廷杀了丞相的女儿,他要是在意续弦的清白,就不会娶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了,他要的不过是丞相女婿的身份,犯不着为了被戴绿帽子杀人。而且这事疑点颇多,那奸夫长工是怎么从丞相府跑到唐廷宅院里去的?要幽会,又怎会赶在婚礼当夜在主人家新房里幽会?
纱儿又绘声绘色地道:“二老爷当然不会承认,直说是有人陷害他,还专门跑到京兆尹府门外敲鼓跪地喊冤,哭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委屈可怜,啧啧,也不嫌丢人!”
金二突然凭空现身,吓了屋中人一跳,他却浑然不觉,非常八卦地插嘴道:“现在这事已经闹到皇上那里去了,听说皇上非常生气,加上最近太子和皇后犯错被禁足,皇上一股子气接一股子气的生,据说昨晚口歪眼斜,差点没中风!”
他这样一说,众人遂都把目光看向正在床边为唐延针灸的西岭。
西岭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抬头没好气地扫了一眼金二:“你最近很闲?不用保护王爷的安全了?”
金二舔腆着一张青涩的俊脸笑道:“王爷最近让我专门负责保护夫人,夫人又不出王府,我自然只好在府里闲逛。”
西岭哼了一声,倒是很大方地为众人解惑:“皇上昨晚是中风了,我给救过来的。今日早朝都取消了,王爷这会儿应该正在乾龙宫陪侍呢。”他顿了一下,又有些担忧地道:“这么一来,怕是太子和皇后的禁足马上要解了。”
金二也道:“噫,咱们王爷可是负责京城治安的,搞不好会被皇上责罚呢。”
西岭一听,立即草草收了唐延身上的金针,收拾好东西,道:“我回宫中去了,我身为太医,皇上那里也不好离开太久,在宫里也好照应一下王爷。”说罢匆匆离去。
众人汗颜,恐怕只有最后一句才是真心的吧?
纱儿隔窗望着西岭脚步匆匆的背影,拽了拽唐无忧的衣袖,小声地道:“小姐,西岭先生不会是对王爷有点别个感情吧?您可留意些。”
唐无忧哭笑不得,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说的是什么话?
金二却有些赞同地道:“你说的没错,据我观察这么久,西岭先生虽然也像北苍、南溟、东槐几位大人一样对王爷忠心耿耿,但是总觉得有那么点儿别的味道……”
纱儿立刻找到了同盟,眼睛一亮,兴奋地道:“对吧?对吧?”
菀娘摇了摇头,无奈地道:“你们这两个小顽皮呀,万一被宸王爷知道你们如此在背后道人短长,还不得罚你们。”
纱儿急忙怕怕地吐了吐舌头,金二也缩了缩脖子,倏尔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