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忧心中一跳,这家伙果然早就知道舒瑾要去乌斯!遂有些生气地抓着他的一只袖子,用唇形问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宸王将她拽至自己腿上坐着,无赖地笑道:“舒瑾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担心。我是觉得,若不让你现在知道,等他走了你才知晓,定会怨我不早告知你,这个坏人我可不想做。好在唐夫人要带你去看舒蓄,替我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没有说,他特意让人把皇帝赏给舒瑾的东西压到今天才送过去,好让舒瑾不得不留在府中接收整理,才能遇到去探望舒蓄的唐无忧。
他这样让唐无忧去见舒蓄最后一面,便是让舒蓄彻底断了念想,接受自己要去乌斯与苏飞雅结婚的事实,老老实实地在乌斯生活一辈子,还要为了保障大玉与乌斯的和平友好而心甘情愿地做牛做马。
唐无忧也不是傻子,知道现在皇上得病、太子受伤,朝中一大半的事务都是宸王在做决定,他若不让舒瑾和苏飞雅去乌斯,定然是有办法的。
遂小心翼翼地用手语比划问道:
可不可以让舒瑾和苏飞雅留在大玉?让别人去乌斯与他们的国王和谈不行吗?
宸王的面色当即沉了下来,他久居高位,一旦不悦,身上便自然散发出迫人的威势,看着她道:“乌斯国王信上说,要么赔他一个儿子,要么他举全国之力发兵大玉西北,与西狄一同攻打大玉。皇上让我看着办,你说,我是把我自己配给苏飞雅,扔下你,跟她去乌斯成亲居住?还是拒绝乌斯国王的无理要求,让他们和西狄联合起来,将大玉西北百姓的家园陷于战火之中?”
这两种结果都是唐无忧不愿看到的,遂撅着嘴低头不做反驳了。
宸王缓了缓语气,又温和地道:“又或者,我随便找一个贵族子弟配给苏飞雅,你作为她的朋友,真能眼看着她一生所嫁的是自己不喜之人,却与真正心爱之人万里分离?”
苏飞雅有多喜欢舒瑾,唐无忧是知道的,她自然愿意看到她的朋友与心爱之人有情成眷属。
宸王这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彻底说服了唐无忧,她颓然坐在他腿上,有些哀怨地看着他,用手语比划道:
你杀了苏勒的时候,就考虑到这种情形了吧。
宸王微微摇头,一边轻轻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毛,一边无辜地道:“我不是神仙,不知道乌斯国王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但他早就想让舒瑾和苏飞雅去乌斯,这次不过是顺水推舟。
又愈发温柔地对唐无忧道:“我会派人保护他们,你无需为他们的安危担心。乌斯国王也不是真的要与大玉开战,他的儿子很多,死几个并不心疼,不过是想趁机跟皇上要些好处。舒瑾是聪敏之人,善于谋划,他这次过去,会让乌斯国王满意,也不会让朝廷吃亏。这差事换了旁人,还真不一定能办得比他好。”
唐无忧仍是担忧地皱着秀眉,却是软了气势,靠在宸王胸前,用手语道:
那你多派些人保护他们,如果有危险,就把他们带回来。
“放心吧。”宸王低声微笑道,“我若让他们出了事,你怕不是要怨死我。”
唐无忧点点头,浑然不觉自己又被宸王哄骗了,倒是让宸王有些心疼,这傻丫头就是个纸老虎,看着好像懂武术很厉害,其实心思十分纯净,性格也老实厚道,不懂得在他面前依仗宠爱索要好处。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又沉声道,“舒瑾的事情说完,我们来说说你的事。”
唐无忧一愣,抬头不解地看向他,她有什么事?
宸王握紧她的细腰,眯着眼睛道:“你是不是自己一个人跑回来的?派给你的武卫呢?你的丫鬟呢?什么人都不带,路上遇到危险你怎么办?!”
唐无忧见他一幅要兴师问罪的神情,忙找借口要逃,用手语道:
我回舒府去接我娘!去晚了怕贾氏那个老妖婆会害她!
宸王似笑非笑地一把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按回怀里,问道:“贾氏为何要害你娘?”
唐无忧回忆着午后在舒家的情景,疑惑地比划道:
她似乎很不喜欢我娘,笃定我娘不应该如此健康,还知道我们母女俩被送去了唐家最穷苦的庄子。
她又瞄了一眼宸王的神色,有些心虚地比划道:
她的使唤妈妈对我娘出言不逊,被我教训了,也许会使坏报复,你快放开我。
宸王却将她搂得更紧,薄唇贴在在她颈间,轻轻啃咬一下她细白的脖子,听见她微微抽气,才淡淡地笑道:“教训一个下人罢了,我只会护短,不会罚你,你心虚什么?我会派人去接回他们,你老实待着。另外,你娘当初是如何染上肺痨的?”
唐无忧见宸王不说跟她算帐了,立刻松了口气,干脆调整个更舒服的姿势,踏踏实实地靠在宸王怀里,比划道:
当年是二婶先患病的,我娘整日整夜地照顾她,可她最后还是去了。我娘为二房操持丧事的时候,有兵士送回一罐骨灰,说是我爹的,我娘又累又急,便也病倒了。
之后她便见识了何为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从前一个个对她倍加疼爱的长辈们都开始算计瓜分大房的产业,榨干她们所有的财富之后,便把她们母女丢在最穷最破的庄子里自生自灭。
想到那些寒冬里她们娘俩和小月一起裹在被子中互相取暖的夜晚,她便双拳握紧,一向清明的心里也凝聚起点点苦楚的恨意。
宸王见此,忙收紧手臂将她抱个满怀,沉声道:“都过去了,不许再想!以后跟着我,便都是欢喜饱足的日子。”
唐无忧听着耳边这沉稳坚定的声音,心口压着的怨气瞬间烟消云散,整个人从寒冬回到了现在的炎炎夏日。
此生何其幸运能遇见宸王,得他喜欢,医好她娘亲的病,救回她的父亲,她实在没有什么应该向命运抱怨的。
她听见宸王唤出金一,让他着人去查当年唐家二房夫人为何会染上肺痨。那种只在穷苦劳作人群中多发的病症,大户富贵人家的夫人一般是没有机会染上的。
“另外,还要查清楚当年送回骨灰诈称唐延战死的兵士到底是谁。”宸王命令道。此人送回的骨灰直接导致了唐家的衰败,若是有心之人为之,深究下去定不简单。
晚膳时分,王府大管家朱寿全亲自带人将菀娘一行接回王府,并且还绑了一个瘦小干枯的男子回来。
那男子是一副舒家家仆打扮,嘴里被塞着破布,被麻绳五花大绑着,由两个黑甲武卫用军棍按在院中地上,摇头晃身地要挣脱,被黑甲武卫用军棍一击背脊,顿时疼的惨哼一声,老实趴在地上不敢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