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贾氏终于得以离开肮脏混乱的安民坊,苟延残喘地回了舒家。
菀娘也每日坐宸王府的马车回去舒家帮着张罗准备婚礼事宜。
舒老爷子只在菀娘第一次回舒家时见了一面,接了她的奉茶,算是认回这个女儿。之后他便借口要替朝廷整理典籍,整日跟呆在寿安堂,再不肯出来见菀娘。
陈氏索性把舒家的大小杂事也都推给菀娘处理,自己做甩手掌柜,好不惬意。闲来无事就与一些官太太相约聚会、逛街,大肆宣传自己的女儿要嫁给太子,收获别人羡慕嫉妒的目光。
现在唯一能让她觉得闹心的就是春窈和秋窕两个小妾。
自从舒蓄得知陈氏在匪徒山寨里失了身,便不拿正眼瞧她,卧房也让给她独自睡,自己去跟那两个小妾挤厢房的一张床。把陈氏气得几乎要发疯,要不是心疼砸了东西还要花钱买,早把小妾住的厢房砸个稀巴烂。
趁着舒蓄去宫里上朝的工夫,陈氏把两个小妾叫到自己屋里立规矩。
“我知道,你们两个是太子送给宸王,宸王又送给我家将军的。”陈氏坐在主位上,一边翻着账本,一边道,“别管来头多大,你们也是伺候人的贱胚子,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别总缠着将军给你们舒爽身子,弄得我们舒家好像在后院开了伎馆一样!”
春窈性子隐忍,老实跪在堂中坚硬的地砖上,并不接话与陈氏冲突。
但秋窕受不了陈氏的奚落,蹭地一下跳起来,指着陈氏骂道:“蠢婆娘你会不会说话?!舒家后院要是伎馆,那你是什么东西?老鸨子吗?我可是听说了,你在匪徒寨子里可是被多少下流莽夫骑过的!还没我们的身子清白呢!”
陈氏气得脸都绿了,疯子一样大叫道:“来人!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拖出去掌嘴!把她的舌头给我抽出来剪断!”
秋窕被两个粗壮拖到院子里扇耳光,一开始她还挣扎着叫舒蓄、骂陈氏,后来大概是脑子被扇蒙了,直接昏了过去,脸上已经又肿又紫认不出模样。
陈氏出了气,又拿眼看春窈。
春窈立即小意赔笑道:“夫人教训得是,以后我会替您看着秋窕,再不让她勾引将军,您消消气。”言语之间不仅把罪过全推到秋窕身上,还表示自己是站在陈氏这边的。
陈氏这才哼了一声,发了慈悲让她们回厢房去。
午间舒蓄回来后见秋窕的脸肿了,便问春窈缘由。
春窈美艳的小脸上立即滴下泪来,十分伤心委屈地说陈氏骂她们是窑姐儿,还不经意地撩起裙摆,让舒蓄看见她白皙的膝盖上因为久跪留下的青紫痕迹。
舒蓄气得跑去与陈氏大吵了一架,要不是舒菀拦着,可能还会动手打陈氏。夫妻俩的情分于是又冷了几分。
自打贾氏回来,春窈总是带着秋窕忙里忙外地伺候贾氏饮食起居,衣服孝贤儿媳的模样。舒老爷子看在眼里,拿这二女与自己那个刻薄吝啬的正房儿媳妇相比,便对这两个儿子的小妾多有嘉许。
秋窕本就不耐烦伺候一个要死不活的病老婆子,这下干脆借口被陈氏打了头晕,再也不去寿安堂了。
舒老爷子连着几日见只有春窈一人来伺候贾氏,便问缘由,春窈便添油加醋地把事儿说了。
舒老爷子当即就把陈氏叫来训斥了一顿,还勒令她每天必须来寿安堂伺候贾氏。
陈氏仗着自己生了一个准太子妃女儿,也不怎么把舒老爷子放在眼里,回顶了几句,然后气恼地出了寿安堂。
春窈急忙提着裙子跟上,赔笑道:“夫人,您别气,老爷子固执得很,您看他这么多年不认女儿就能看出来。您要是执意不来寿安堂,他一准儿还得找您麻烦,说到将军那里去,将军又该跟您吵了。”
这话说到陈氏心坎上了。以前都是舒蓄顺着她,如今三天两头的吵架,日子也不像过的。她再厉害,到底也是一介女流,没了自己男人撑腰,心里总觉得发虚。
春窈又道:“不如您就过来几天,脏活儿累活儿还是我来做,您意思意思喂老太太喝点药,还显得您贤惠不是?将军知道了,也会夸您孝顺。回头我多劝劝将军,让他跟您认个错儿,你们还是夫妻和睦的过日子,这多好。”
陈氏想了想,也觉得对,看了春窈一眼,以为她是被自己教训秋窕给吓怕了,终于知道巴结自己这个当家主母,遂道:“没想到你还是个通透的。放心,只要你老实本分,不会让你遭秋窕那样的罪。”
春窈立即小意笑了,一副唯陈氏是从的模样。
当晚,陈氏当真带着药来喂贾氏,可贾氏服药过后一炷香的工夫,居然就口吐黑血,两腿一蹬,死了。
***
舒家报了官,京兆府来人拉走了死尸,经过仵作检验,贾氏是中毒而亡。
又验了贾氏喝药的瓷碗,在碗底的药渣中发现了砒霜,而在厨房煎药的锅子中却没有任何毒物。
京兆尹于是推断,砒霜是药煎好后倒在碗里才下的,最有嫌疑的便是伺候贾氏的丫鬟们、春窈和陈氏。
而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舒老爷子,都眼睁睁地看着,是陈氏带着的丫鬟端来的药碗,是陈氏亲手用汤匙盛了喂进贾氏嘴里,贾氏的丫鬟们和春窈全程没有碰过药碗。
舒蓄恼怒地冲进陈氏住的卧房,在梳妆台上的一个旧胭脂盒子里找到了白色的粉末,拿去京兆府一验,是砒霜。
京兆府的审讯房里,陈氏的丫鬟在严刑拷打之下死命坚持自己是无辜的,十个指头都被夹烂了,也是一句话,她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还是养尊处优惯了的陈氏受不住浑身皮肤被烙铁烙成一块一块,屈打成招地在供状上签字画押,认下投毒杀人之罪。
舒琦琦得到消息时哭哭啼啼地来找唐无忧,让她求宸王下令京兆尹放了陈氏。
彼时唐无忧正在陪宸王批阅奏折,她本以为宸王不会同意,宸王却大大方方地给了舒家这个人情,给京兆尹写了个条子,让他放人,还派人去通知舒蓄去京兆府接人。
舒琦琦又哭哭啼啼地走了,唐无忧以为她会去舒家跟她爹一起去接陈氏,没想到她却是拐回自己住着的偏院去了,根本没想出宸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