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忧用手语比划着问宸王，既然想要除去陈氏，为何却又同意京兆府放人。

宸王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笑道：“我说了，我不做恶人，舒家有人会替我做。”

果然，舒蓄去接回了陈氏，舒老爷子却坚决不准这个杀人犯儿媳妇进舒家的门，比当初拒绝舒菀回娘家还坚决。

舒蓄没办法，只好在舒家附近找了一个民宅租下来，将陈氏暂时安置，想等她身上的伤好些，再送回外地老家去。

舒家跟太子府的喜事是八字还没一撇，丧事倒是先办上了。菀娘这个红事的女知客也临时改成白事知客，耐心细致地教春窈各种处理事情的规矩说法，没有因为她的妾室身份而看不起她。

春窈知道菀娘背后有宸王府撑腰，又是舒将军的妹妹，变着花样地讨好巴结，还帮菀娘跟舒老爷子修复父女感情，各种事务也是格外尽心，时间久了，舒家上下没有不说春窈好话的，暗地里也都看好她做下任将军夫人。

至于陈氏，舒老爷子逼着舒蓄写下休书，让人给陈氏送去。

“什么？休书？！”陈氏不可思议地看着来送信的小厮，“舒蓄长本事了？还敢给我写休书了？！”

小厮不敢接话，看着她蓬头乱发几近疯癫的模样，扔下信便告辞走了。

陈氏一把抓过信，拆开看见里面的信纸上写着大大的“休妻书”三个字，气得没读内容，直接撕了粉碎。

当晚，她便用舒蓄给她留下的钱雇了一辆驴车跑回舒家。

门房早已得到交代，不能放陈氏进门。

陈氏便在舒家门口叉着腰叫骂，说舒蓄是宠妾灭妻，联合小妾陷害她，赶她出府是要给小妾抬位分。

还说舒老爷子也跟春窈不清不楚，所以用自己姨娘的老命换得跟偏房儿媳妇不正经的机会，想再生个小儿子出来。总之是骂得及其难听，惹得左右宅院邻家的下人们分分出来瞧热闹，笑着对她指指点点。

陈氏一看有了观众，骂劲儿更足，她倒要看看舒家敢休了她，还要不要脸面了。

舒家的大门终于开了，出来的是春窈和几个拿着板子的粗壮家仆。

春窈一改之前对陈氏小意赔笑的态度，倨傲地用下巴指着陈氏，命令道：“这等被夫家扫地出门的疯婆子还不给我往死里打？没得辱没了我们舒大将军的门第！”

那几个家仆都是平日里得过春窈好处的，拿春窈当主母侍奉，闻言二话不说，抡着板子就往陈氏身上招呼。

陈氏挨了几板子之后再也受不住，终于止了叫骂，在邻居仆人们的指点嘲笑声中落荒而逃，再不敢来舒家放肆，倒是舒蓄偶尔还去接济她点银钱，弄得她像个住在外边的外室小妾。

隔了几天，唐无忧照例去宸王的议事厅陪他理事，却见陈氏的贴身丫鬟正规规矩矩地跪在宸王的桌案前。

“辛苦你了。”宸王淡淡地道，“南溟，拿些银子，让她回去养伤吧。”

“是。”南溟应了，领着那丫鬟退了出去。

唐无忧这才知道，真正给贾氏下毒的人是谁。

***

京城，皇城旁边的永幸坊，睿国公府。

馨香芬芳的闺房之中，郡主冯芬兰趴在软塌上，让丫鬟用花瓣油为她按摩腰腿上的软肉，据说这样能保持身段窈窕，即使吃多了肥腻食物，也不会变成胖子。

自打宸王生辰日那天，在宫中赴宴时落水，心疼她的娘亲便一天四五顿地派人给她端来各种补品，还要人看着她全吃掉，害她的纤腰生生胖出了一圈，脸也圆润了许多，简直没法去见闺蜜们。

然而让她最在意的，是那天她陷害唐无忧之后看见的场景。

两个皇室御用的五行暗卫，将唐无忧从危难中救下，稳稳妥妥地送回到宸王怀中。然后，宸王立即将唐无忧搂入怀中拥着离开，那深邃黑眸中的亲昵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她记得宸王说过，女人只要在屋里伺候男人就够了，他不会花银子给自己的女人买衣服首饰。可看看那晚唐无忧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哪一样不是千金难求的极品珍宝？

那些宝贝将唐无忧衬托得多么美丽夺目啊！成了在场所有人羡慕的对象，成了此后半个多月京城贵夫人圈子里热议的目标！

可原本自己才是京城贵宅小姐们时时羡慕的人物，那些瞩目和热议本来都应该是属于自己的！

如果……如果她能成为宸王的嫡妻，是不是也会被宸王特别照顾、温柔相待？毕竟自己姓冯，宸王如果通过娶她而得到冯家的支持，在朝廷和政事中就会享有莫大的助力！

太子与宸王不和，这是举朝上下皆知的事，他日太子登基，必定不会给宸王好日子过。如果宸王迎娶自己，也就成了太子的亲人，等于给他寻得一份日后仍能富贵荣华的保障，没人会拒绝这等好事吧？

她正趴在软塌上胡思乱想，有丫鬟来报：“郡主，灵毓公主来了，此刻在外面花厅等您。”

冯芬兰倏地从软塌上起身，忙让贴身丫鬟伺候她更衣梳洗。她们这些小姐们总是时时互相攀比着衣物首饰，就算自己品阶比公主差一点，穿着打扮可不能被人比下去。

待她穿戴整齐，带着丫鬟，迈着端庄淑雅的步子走去花厅里时，一身珠光宝气的灵毓公主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见到她就道：“几日不见，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冯芬兰的小脸一下就垮了，埋怨地道：“灵毓姐姐，你怎么一来就戳人家的心窝子！”说罢隔着桌子坐在朱灵毓对面，抬手捏了一块桌上摆的小酥糕刚要吃，想想又扔回盘子里去了。

朱灵毓道：“算你知道好歹，管着点自个儿的嘴，回头胖得嫁不出去，看你怎么办！对了，我问你，宫宴那晚把你推下湖的凶手抓到了吗？”

冯芬兰摇摇头，委屈地道：“皇后姑姑说最近皇上心情不好，这等小事不让父亲大张旗鼓地查，回头喧闹到皇上那里，她也跟着吃瓜捞，让我自己忍忍得了。”

朱灵毓嗤哼一声，道：“依我看，这事就是朱宸搞的鬼，他这是报复你把他的女人推下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