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琦琦一愣，她当然想让她娘回来了！这还用问吗？！

春窈又道：“奴家听说，陈氏夫人在外面住着，可是清苦得很，连做饭要用的食材都得自己去菜市上买，整日里跟那些贩夫走卒讨价还价，为了一个铜子儿跟人打架打得脸都被抓破了呢！”

舒琦琦的眼泪一下就流淌下来，她娘可是堂堂镇北将军夫人啊！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春窈又叹了口气，不无同情地道：“唉，当初那封休书，可是老爷子逼着将军写的，你说整个舒家，谁能大得过老爷子的权势？这陈氏夫人想要回来，只得找个更有权力的人，给说句公道话了！”

舒琦琦带着哭腔，道：“我要是嫁给宸王，或者嫁给太子，他们一样有权力让我娘回来！”

春窈噗嗤一笑，道：“我的傻小姐哟，咱家老太爷可是挂着太子少师的虚衔呢！连太子都得听他的意思，更别提身为皇子的宸王了，他们谁能做的了太子少师的主？”

舒琦琦惊讶地哑然无语，半晌，才幽幽地道：“就只有皇上能做祖父的主了。”

春窈花枝摇摆地一点头，道：“对呀！放眼整个大玉，谁的权势能大过皇上？你入了宫，将来升做皇妃，连宸王殿下见了您都要磕头行礼的！到时候，您想做什么事儿，还不容易么？”

她意味深长地诱导着舒琦琦，把舒琦琦心底那刚刚生长出来的一点点妄想又多勾出来几分。

舒琦琦心里狂跳，对啊，到时候，她不仅能让陈氏回舒家，还能让如今看不起她的太子和宸王全都拜倒在自己的裙下！要赖上宸王，那不是有的是办法？

遂收了泪水，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道：“行，我这就换衣服，出去接旨。你不要后悔，将来我接回我娘，她定然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春窈笑得花枝乱颤，道：“我的小祖宗啊，您能攀龙成凤，奴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后悔呢？”

春窈送更衣完的舒琦琦踏上去前院的回廊，秋窕从柱子后闪了出来，目送着舒琦琦的背影，对春窈道：“春窈姐姐，你不怕她真把陈氏搞回来？”

春窈红艳的小嘴讽刺地一笑，道：“你以为宫里是好混的？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姐能为所欲为？别被人整死算好的了！哼，小贱人，还妄想勾搭太子和宸王呢！不知天高地厚！”

舒琦琦接了旨，本以为还要准备一段时间，宫里才会派人来接她，没想到刘公公直接就要带她回宫，说宫里什么都有，她什么都不用准备。

她这才有些慌了神儿，可圣旨已经接了，抗旨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她不敢造次，随着刘公公的队伍，乘坐一顶小轿，从西北角的承肃门无声无息地入了皇城。

***

六月三十，圣寿节。

这日，从凌晨太阳初升开始，皇宫中就要为庆贺皇帝的寿诞举行盛大的庆典。

宸王为这个庆典忙碌了好些天，今天更是天没亮就换好朝服出府入宫，统筹安排庆典期间的安防护卫。

王公大臣和他们的夫人们也都是天不亮就得进宫陪着皇帝进行典礼程序。

因着唐无忧还未正式过门，宸王也由着她睡懒觉，没让她一同起早入宫。到了日近午时，才派了南溟回府接唐无忧进宫，参加这一天最重要的节目，圣寿宴。

皇帝的圣寿宴在午时摆设，与皇子们的生辰晚宴只是吃顿饭不同，圣寿宴的排场更大，御厨房从数月前就开始到全国寻访珍稀的食材，热菜、冷菜、汤菜、酒水果品等花样繁多、品类齐全。

宫廷教坊的各种艺人也是牟足了劲儿排练气势恢宏喜庆的祝寿歌舞，只等这一天在皇帝面前展现自己倾城倾国的容姿，如果有幸被皇帝看中，留伴君侧，这辈子便享福了。

圣寿宴还有一项皇子生辰宴没有的程序，就是各位皇子、王公大臣和各国使节向皇帝敬献寿礼。

大臣们所送之物一般是金帛、宝器、珍玩等小物件。王公亲眷们送的是名马、寿屏等等，因是大物件，所以只呈上画师所绘的画像，并不见实物。

未成年的皇子们因着还没有自己的产业，多送些寿图、寿联等不花银子、又能展现自己才学的东西，作品好的还能得到皇帝的金口赞扬，既烘托孝子慈父的氛围，又能提高自己的名誉。

灵毓公主送的是一盘自己亲手做的寿桃。她本就受宠，送什么，皇帝都十分喜欢，命人把寿桃摆在自己桌案上所有菜肴的中间。

连一直在祈福寺清修的三皇子朱宇也派人送来了一部自己花费整整一年潜心誊抄的佛经，说是经过祈福寺大住持开光，能保佑皇上圣体安康，延寿万年。

皇帝抚着那黄绫封面的佛经，长长叹了口气，对皇后道：“宇儿有心啦！等过完圣寿节，你再去祈福寺陪陪他吧。再问问大住持，他什么时候能回宫来。一个金枝玉叶，总住在那清冷之地，朕于心不忍啊！”

“是，臣妾遵旨。”皇后柔声答道。心里却恨极了，皇帝想赶她去祈福寺陪儿子，还不是因为宫里新来了一个小狐狸精！

宏王的寿礼是一个京城的盆景，十几个人抬上殿来，足有八尺见方，京城的坊市楼台雕筑得精致逼真，路上车马行人清晰可见。

若按动机关，楼宇的小木格窗还会左右打开，探出一个个身着彩衣的女子，伸出木头胳膊挥动手里的彩色丝绦，仿若青楼伎馆里招揽生意的姬人。

皇帝初见时，也觉得新奇。后来听见围观的朝臣们一阵阵惊叹艳赞之声，便端出皇帝架子，板起脸教训了宏王一通，说他平日太过耽于玩乐，连送的手里也这么不着调，让人把东西收进库房了事。

轮到宸王献寿礼，他从桌案后走出，沉稳地拍了拍手，殿门口响起一声悠扬清雅的鸣叫。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对浑身雪白的山鹿从殿门口缓缓走进来，从头上枝挺绮丽的鹿角，到湿润鹿眼上的睫毛，再到优雅前行的四蹄，全部如同最精致的白丝绒一般，没有一丝杂毛。

最神奇的是，每走一步，这对白鹿便跪下前腿给坐在主位上的皇帝行礼，一直到走至皇帝面前，才自动停下，垂目温顺地静静立着。

宸王对皇帝拱手行礼，笑道：“儿臣本是庸俗之人，早先准备了些庸俗的金玉珠宝作为寿礼，还唯恐父皇看不上眼。

“但前几日听闻，太行山中有白鹿出现，便想到上古《祥瑞志》云：王者明惠则白鹿至。定是上天感念父皇是一位贤德的君主，特派天鹿下凡，为父皇清除病晦，助父皇永御我大玉的万里江山！于是便派人去了太行山中，请了这对白鹿到宫中陪伴父皇，其实是借花献佛了。”

皇帝龙颜大悦，抚掌笑道：“好！好一个借花献佛，你这是帮着老天爷把祥瑞请到了朕的身边嘛！做得好！做得好！来人，把朕桌上的酒食茶果取一些赏宸王！再赏宸王身边人一颗上品东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