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孟长海的幻境,二人在五洲内移动就变得迅速而隐秘,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中明。
然而曾经熙熙攘攘的集市,如今冷冷清清,多家铺子干脆大门紧闭,没了生意。
来不及多停留,依照俞子烨的指示,二人找到了城东的药王庙。
还未等靠近,一阵强烈的邪气让连双双脚步一停,皱紧眉头。
孟长海也心里一惊,莫非,已经来迟了?
“夕川,你在吗?”
二人疾步进入院落,来到药王庙的门前,大门紧闭,里面却邪气更盛。
屋内人一惊,好像忙乱中打翻了什么,尹夕川的声音传出来,有些虚弱而慌乱,低声问道:
“长海?”
“是我,怎么了?”孟长海担忧道,“开门啊!”
“别……呃!”尹夕川似乎受到了攻击般的低吼。
连双双再也沉不住气了,灵力一扫震开屋门,却和孟长海二人震惊当场。
只见尹夕川面色苍白,扶着书案才咬牙勉强站住身子,汗水从脸颊边不断滴落,右边袖口和衣摆沾满了血迹。
而一个纤弱的女子,正如受伤的野兽般吸食着尹夕川腕间的血!
回过神来,连双双顶住强大的邪气的压制,欲出剑刺向那女子。
“不要!”
尹夕川和孟长海异口同声的吼道。
而此时,纤弱的女子顿了顿,双手仍紧紧地攥着尹夕川的手腕,慢慢回头看向来人。
连双双心里一颤,那女子披散着头发,形销骨立,秋水般的双瞳孔泛红,含着惊恐与不甘,似火般燃烧着,却止不住的掉下泪来,与嘴角的鲜血混在一起,滴在雪白的中衣上。
孟长海咬牙别过头去,不忍看眼前的场景。
他认出了这女子就是温琢,可万万没想到,几日前还好好的,如今却成了这幅样子。
“夕川……我……”女子呢喃了两声,轰然倒地。
“温琢!”尹夕川也再支撑不住,跪坐在她身旁。
连双双心跳的飞快,湿润着眼眶,轻轻扶起温琢。
孟长海跑到尹夕川身侧为他注入灵力,焦急的问着:
“这样,几日了?”
尹夕川咽下喉咙里的血腥之气,苦笑着摇摇头,说道:
“一切本不该如此。“
“那日,你们走后,温琢便开始修炼地鬼之术,想救起那些昏死之人。”
说着尹夕川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缓了口气又急切说道:
“然而,无论温琢如何按照母亲的手卷,拼死修炼,都医治不了……”
似乎回忆起什么,尹夕川痛苦地闭上眼睛:
“一夜之间,百余被摄取元神之人,都变为邪灵!不断攻击着我和温琢……”
“邪灵!”连双双大惊:“那便是神仙也救不回了。”
尹夕川点点头,眼神悲悯地看着昏过去的温琢:
“她为了保护我二人安危,不慎入了魔,成了这副样子……”
“对不起,夕川,我们来迟了。”
孟长海虽也身经百战,见惯生死,可眼前的一切也令他动容。
尹夕川虚弱地笑着摇摇头:
“不迟。我推测邪灵是受明帝所控,如今上官飞尧被囚禁在大狱里,你们要想办法见到他问个清楚……不用管我和温琢。”
尹夕川摆摆手,示意孟长海不必再为他输入灵力:“失点血而已,小事。”
孟长海收手,沉吟道:“夕川,沈渔的事……”
“我猜到了,”尹夕川温和地打断:“所以我也是故意写那封信给阁主的。”
“怎么?”孟长海不解。
尹夕川说道:
“我猜到了沈渔也许是幕后黑手,水行之力又已现世,恐怕明帝这颗棋子,他不再需要了。我便想借他的手,除掉明帝。”
孟长海心下了然了,问道:
“……所以,你叫我们来,是要查到明帝修习邪术的实据,让沈渔顺理成章的出手?”
尹夕川点头:
“是,据我猜测,如今明帝对邪术的修为,即使是极南之主谭月,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更别提我们区区几位长尊了……”
“怪不得明帝行事低调,原来在背后酝酿着这样的灾祸。”连双双恨道。
尹夕川又说道:“而且一定要是阁主派你二人前来,方能降低明帝的戒备。”
“我明白了,夕川,”孟长海说道:“待我和连长尊一起解决了明帝这档事,再给温琢想办法。”
连双双心里怜惜温琢,一个不过和她年纪相仿的女仙,为救人修习了邪术。
可待救助的人,却都变成了邪灵。
自己又被亲生父亲迫害至此,靠人血为生。
离开药王庙,孟长海和连双双深感担忧,一定要第一时间寻找上官飞尧。
然而,连双双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也觉得这整件事情还缺了一环,却暂时没什么头绪。
二人不可能想到的这一环,就是扮猪吃老虎的明帝。
**
中明王宫大殿里,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明帝身着墨色烫金的华服,握着琉璃杯,闲散的望着月亮。
这王宫中,他已再无亲近之人。
唯一的血亲,关押在大狱之中。
可他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寂寥。
修习邪术,众叛亲离,这是人尽皆知的下场。
踱步走出殿外,望着殿前数千士兵,岿然不动,只有暗夜中闪烁着的一双双血红的瞳孔,证明着他们的存在,和服从。
这整个中明,早已是邪灵的天下,而为首的就是他中明长尊明帝。
“听闻,有人想取本王性命。一个两个的,不自量力。”
空樽对月,冷笑几声,明帝不知在对谁说着。
臣子,近卫,宫女,马夫,宫里上上下下都被明帝操控着,随时准备化身邪灵为主一战。
“将本王当成棋子,随意摆布,沈渔,本王早在八百年前就知晓了!”
邪灵侍女端着酒壶,正木讷的想要为明帝斟酒,却被他一把甩开。
明帝愤恨地回想着,当年沈渔为逼自己成为他的棋子,强迫懦弱的自己修炼邪术,不然就要杀害他妻儿。
可即使乖顺着,奉上了源源不断的地鬼之力,做了千万件错事!
最终,自己还是失去了一切。
“要本王给你个杀我的理由?好!”
张狂的笑着,明帝自言自语着:“本王正好也需要个大开杀戒的理由!”
阴沉邪恶的声音响彻王宫,却无人应和,无人知晓。
只有天上的明月,和地上的蝼蚁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