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止念默然不语,要是自己能知道公子心里在想什么就好了,公子从来矜默,许多事情他都放在心里,甚少宣之于口。
李言绪亦不再追问,只举步上前,取出袖中一枚平安符递给孟止念,“听说你明日要去走镖,这个你便随身戴着吧。”
孟止念不由诧异,“公子不是从来都不信鬼神之说?”
李言绪牵起孟止念的手,直接将那平安符放在她的手心里,“求个心安。”
孟止念闻言点了点头,将平安符仔细收好,突然又想到自己离开李府时天色已是将暗,待公子回到府里,从傅妈妈口中听闻自己明日要去走镖的事情,只怕天已经黑了,那这平安符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么一想,孟止念忽然发现了一个方才自己没注意到的事情,公子身上似乎有淡淡的檀香?因为闻得并不是很真切,孟止念又下意识地凑近闻了闻。
她这么一靠近,身子几乎跟李言绪相贴,李言绪不由僵了一下。
“怎么了?”李言绪稳住自己的声音,开口相问。
“公子……是刚从寺庙里回来吗?”孟止念抬头去看李言绪,“就为了给我求这个平安符?”
李言绪一时想不到说辞,默了片刻之后方道:“路上多注意一些,别受伤。”直接避开了孟止念的问话。
孟止念亦不再追问,嘴角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我知道了。”
“好了,赶紧回去休息吧,你明天一早还要出发。”
孟止念此时也收住了脸上的笑意,略有些担忧地看着李言绪,“公子也别太劳累了,有什么事情交给贺飞去做就好了。”公子的脸色真的不大好……这年底时节,公子本来就很忙了,还奔波着去庙里帮自己求平安符。
李言绪张口欲说什么,可是到了喉咙边的话,他又给收了回去,最终只道:“你早点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我送公子。”
李言绪并未拒绝,二人并肩往外走。
方远镖局的前院儿里此时正是安静得很,李言绪和孟止念两个人一时也是无话,两个人脚步声便显得越发清晰。
眼看着就要到镖局的大门了,李言绪忽然开口问孟止念,“这次大概要离开多久?”
“嗯……估计得要十一二天吧。”
“十一二天?那岂不是赶不上回来过年?”离除夕之日就只剩下九天了。
“大概是,小姐说了,我们这行不能在家中过年是常事,往年也都是这样的。”
本以为公子还会再就这件事说些什么,可李言绪却并未再就这个话说下去,而是转而问道:“我给你的那本《商经》你看完了吗?”
“还没有。”
“好好看,莫要敷衍了事,等你看完了,我会考你书中的内容。”
“啊?”孟止念当场愣住了。
看到她这模样,李言绪忍不住笑了笑,“好了,别送了,回去吧。”
孟止念目送李言绪上了马车,方转身回后院自己的房间。
只是在床上躺下之后她却怎么都睡不着,只将李言绪送她的平安符拿在手中,对着烛光目不转睛地看着。
公子在外面忙了一天,那么累,却还坚持跑去寺庙帮自己求平安符……其实就算今天晚上一定要把平安符给自己,他也可以让贺飞或者其他人代去,没必要一定要亲自跑一趟寺庙,这么说来,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的确是不一样的吧?
想到这里,孟止念不由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是不是……公子也怀着跟自己一样的心思?
这一枚平安符彻底搅散了孟止念的睡意,一直到半夜时分,孟止念方才有了些困意。
翌日,又早早地被婢女叫醒,马上就要押镖上路。
婢女帮孟止念梳头时,注意到孟止念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便是道:“寻常其他人第一趟走镖时,总免不了有些紧张的,姑娘倒好似只有高兴。”
她哪里知晓,孟止念如此高兴,却并非是因为第一次带队走镖。
出发之前,孟止念将李言绪送她的平安符贴身收好,这才带着四五个人一起押镖离去。
待太阳升起时,孟止念已经带队离开了京城。所以当勤王来到方远镖局的时候,自是见不到孟止念的。
“王爷,我真的没有骗你,止念今日天未亮就已经押镖出门了。”方函芝一再地跟勤王解释。
看方函芝确实不像说谎,勤王这才信了。
“那她何时才能回来?”
“这……说不准,约摸要十来天吧。”
“方小姐,本王有个不情之请。”
“王爷请说。”
“待止念这一趟走镖回来之后,你能不能找个借口把她给辞了?她一个姑娘家实在不适合在外东奔西走,而且还做的是走镖的行当,这太危险了。”
“王爷的意思是……?”
“以后由本王来照顾她。”
“可这也得看止念自己的意愿不是吗?至于王爷的这个‘不情之请’,恕民女无法遵命,除非止念自己跟我说她不想再呆在镖局了,否则,民女不会将她赶走。”
说罢,方函芝略放缓了些语气,规劝道:“若是王爷真的想为止念好,不如先好好想一想,止念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您这样强行要她离开镖局,只能惹得她更不快。”
勤王闻言沉默,片刻之后方由侍卫推着离开。
……
除夕之日,傅妈妈早早地起床,指挥着下人们将府里的旧灯笼都给换下来。
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了李言绪,他缓缓起身穿衣,贺飞亦是进来伺候他洗漱。
待收拾罢,贺飞道:“公子先稍等,我去给您端药来。”
贺飞出去之后,李言绪走到窗前,只见天色暗沉,不知是不是要下雪了,亦不知止念此时走到了哪里……
正是想得出神,却听得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李言绪闻声看去,但见那熟悉的女子身披一红色斗篷朝着他开心地笑着。
李言绪一时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心道:难道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不成?
终是孟止念先忍不住,“公子怎么光盯着我不说话?”
语毕,她已是小跑着进到屋内,身上的斗篷飞扬,似一团烈火。
“公子想我了吗?”孟止念在李言绪的身边站定,浅笑着歪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