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总觉得,这几日,自家的小少爷在躲着小姐。
那日小姐状态似乎不太好,一直犯困。用了午膳以后,小姐就回去休息了。她过去收拾碗筷的时候,小少爷也已经离开了。
当时子衿没注意到异样,只当小少爷是有事。毕竟小少爷一向有主意,她们也是很少过问自家主子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子衿却越发觉得疑惑了。小姐在后山小院里住着,小少爷却一连几日没有上山。便是偶尔碰上外出玩乐的小姐,小少爷也只是点头示意罢了,并不像以往那般时时跟在小姐身边。
子衿想不通。小少爷和小姐的关系一向很好,也不知那日他们聊了些什么,怎么竟变得这么别扭了?
“怎么,”罹央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见她回神,笑道,“又在想小主子的事了?”
子衿瘪了下嘴,不太懂得:“小少爷躲着小姐,罹央姐姐就不担心?”
“不用想太多,就当是……小孩子在闹脾气?”
“怎么可能。”子衿摇摇头,小少爷向来比同龄人要沉稳。
“你也这么大了,整日就为了主子们操心。”罹央近来悠闲得很,这时不由得调笑道,“怎么,不好好在意自己的婚事,怕是要成了老姑娘了。”
“罹央姐姐!”子衿嗖的一下就红了脸,似乎有些气恼,“罹央姐姐才是没有为自己作打算,与你一般大的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
罹央也不说话,只在心底浅浅一笑。说起来,托了两位主子的福,她这些年的日子倒也安逸。
虽说扶七本身就是个迷,身份,年龄,等等都不得而知,却不妨碍罹央任何事都以她为首。至于云痕,因着扶七时常不落屋,罹央保护他的时间更多上了好几倍。
不过,云痕虽小,确实是个让人满意的主子,并且比扶七更称职。罹央勾起嘴角——只能说,这位小少爷当真是一个懂得物尽其用的“将才”。
而在此时此刻,两人口中的小少爷正独自携了个木匣子往雅园外走去。
扶七倚在屋顶,远远地望上一眼。恍惚间,少年竟与那红衣男子的身影重合起来。扶七摇了摇头,几乎预见自己被那位爷折腾的模样了。
她满脸的惆怅。偏偏是这个时候,怎么女夷姐姐就一直联系不上?分明阿遇这般可爱,若真是那位月老……她面带纠结,心下还是不愿承认的。
扶七正做着溜去天界的打算,云痕已经上了天香楼,随胡掌柜入了一个雅间。
见他进来,阮云鹤立马笑着迎了上去,其间分明又夹杂着一丝焦急的意味。
“修好了?”
云痕将那木匣子递给他,淡然道:“自己瞧。”
木匣子打开,水灵灵的玉葫芦好好地躺在里边,正是阮云鹤托他修复的那个。再拿出来瞧了半晌,几乎看不见什么碎裂的痕迹。
阮云鹤大喜,狠狠地拍上云痕的肩头:“好小子!果真没有看错你!”
少年嫌弃地理了理他拍过的地方,直言道:“东西给我。”
阮云鹤难得没有与他斗嘴,再唤了胡掌柜过来,手里拿的正是云痕念念不忘极品玉。
阮云鹤将那物件给了云痕。
云痕挑眉。这般价值连城之物,阮云鹤一个爱财如命的人,竟如此轻易的就给了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阮云鹤显然看出他眼里的意味,不由得有些尴尬,“本公子又不是一毛不拔。做生意嘛,诚信为本,诚信为本……”
胡掌柜忍不住提醒他:“公子,云小少爷已经走了。”
“走、走了?咳!老胡,陪本公子喝花酒去!”
拿着人家姑娘的玉葫芦,还要去喝花酒……胡掌柜忍不住抹了把汗,没忍心拆穿他的说辞。
再说云痕这边,掩着心下的一丝雀跃,一心想早些回去给师父送礼。
这几日他察觉出扶七有些奇怪,似乎是从她回雅园以后,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云痕说不出是什么,只是下意识的不去探究,一心一意地把阮云鹤要的东西修好。
云痕想得很清楚。于他来说,扶七早在不知不觉中变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虽然时常丢下他一个人离开,在某些事情上还特不靠谱,并且除了轻功与点穴,再没有更多的东西教给他……扶七是身份不明,可若要她一直做师父,他竟很轻易地就接受了。
云痕想着,无论她是何人,妖也好,人也罢。她既爱吃喝玩乐,以后,他陪着她便是。
哪里晓得,此时范无赦已找上门来,在雅园后山的小院子里,落了一处浮空镜。
镜像中,一个巨型厉鬼自禁地而出,引来一阵鬼怪,不受控制地四处乱窜。尤其在奈何桥畔,黑压压的一片,像是刻意被聚在一处,破坏着忘川河边的一切。
“这是……”扶七看着镜中的一片混沌,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海连齐。”范无赦敛了眸子,犹豫着开口,“……抱歉,是我不该将他带来。”
扶七摇了摇头:“八爷,牛头马面如何了?还有阎王爷,他现在……”
“无碍。”
他一向沉稳,便是这样的境况也能应付下来。只是有些事情,要靠扶七来做才行。
“无碍便好。”扶七笑道,“玩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正好,海连齐的魂魄在这。”
扶七扬了扬手中的冰驱,知道范无赦是为它来的。
等到云痕赶来,正好见了扶七离去的身影。就那么一瞬,她听到声音回头看他一眼,然后在原地消失不见。
云痕怔了半晌,手里的玉块捧了好久,似乎又变沉了许多。
子衿正将雅园里新进的笔墨纸砚搬来,见扶七不在,不由觉得疑惑:“小少爷,小姐这是又上哪去了?先前还说要帮你整理画作呢!”
“哦。”云痕沉了眸子,随手把玉放在一旁,“她走了。”
“走了?”子衿有些无奈,“小姐真是的,又不打一声招呼就到处跑……”
少年落寞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