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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排的木质书架陈列在空旷的楼层,带着岁月年轮的古籍静悄悄地躺在其上,斜射进阁内的阳光下灰尘的颗粒翻飞。
身着白衣的少女站在阳光外的角落,身影窈窕而纤瘦,如病弱的美人一般轻倚在架上,细长的眸子低垂遮住了其中的潋滟风华,只余一片深深浅浅的阴影映在令人出人意料的普通的脸上。
剑阁一如往日般安静,却又夹杂着窸窸窣窣的低语。
“喏,那就是据说被宗主破例授为核心弟子的那位了,听说入门考核只有二十六名,不过黄境三层,竟也能成为核心弟子,可真是……”
“唉,小声点,宗主如何哪里轮得到我们议论,可别被有心之人听去了惹祸上身。”
“切,宗主有失公允做出这般的事情来莫不是还不让人说吗?也不知道这人和宗主是何关系,竟得宗主如此偏心!”
“……”
有不少弟子悄悄聚在一起,对着这少女指指点点。
不过这种流言并不能影响到少女一分一毫,也不能阻碍她在剑阁的脚步,由一层起,每层待五日,间隔三日,便再上一层,连得月余,上得四层,翻阅了千万册剑法手记及修炼基础文献。
这少女正是在剑阁补理论知识的君曦衍。
起先一两日的确流言四起,一层也有不少前山弟子借口过来看她这个“被宗主偏心提拔为核心弟子的二十六名”,不过君曦衍并不在意,依旧每日最早到来,最晚离去地待在剑阁。
有不少弟子观察过这人的行为,发现她只是草草翻阅一遍便罢,便觉得这人不过是在找东西,也就不再关注了。
他们哪里想得到星际时代早就可以将文字扫描后存储进记忆芯片了,待到用时可查找关键词便可弹出相关内容,根本无需再耗费精力去硬记。
要不是君曦衍不敢使用“完美人类”的力量,她甚至都无需这样一本本地翻阅便可录入其内容。
她每层都需花费五天的时间才能全部翻阅一遍。
底层是因为文献太多,扫描耗时较长,后面则是越上来内容越发晦涩,且多用千年前的古语,使得录入困难,这才耗费了太多时间。
而之间间隔的三天,便是君曦衍在住处理解分析每层的内容了。
第一层多是些修炼入门起步的书册,但由于君曦衍的修炼与此界元士之间体系并不相同,故而这些内容对她并无意义。
还有的一些是剑法起步的基础,她倒是花了颇多时间研究。
但几乎每册前面都会提到“所谓剑者,得一利剑乃必不可缺之前提”一话,而诛邪也因如今她实力不足无法使用,甚至拿都拿不起来,故而目前的首要事宜便是寻一剑。
君曦衍去了剑冢。
她从主峰下来之后,穿过了主峰与第二峰之间的谷地,绕到了七峰之后。
前面仍是连绵不绝的群山,而眼前却只有两条石路可行。
左侧一条乃通往剑山,尽管君曦衍万分想去,可在她没有攒够积分之前,也只可远观而不能进入。
右侧一条则是通往剑冢,君曦衍迈步,路上倒也可见不少各峰弟子。
剑冢不仅是储剑之处,其内设有剑庐,弟子配剑若是出现破损,可前往剑庐请专门的铸剑师修补,若是有能力找到更好的铸剑材料,铸剑师也可为其打造专属配剑。
当然,这是需要支付积分或者铸剑师感兴趣的材料的。
不过千米,左手侧出现了一块题着“剑冢”二字的石碑,其上戾气扑面而来,引人心思浮动。
再走不过百米,便可见到前方矗立的一座恢宏的石殿,其高约有十余丈,也并没有精致的雕纹,似只是巨大的石块堆积所成。
待再走进点,才发现这石殿前方还有两栋独立的木楼。
左手侧的一座匾上题有“剑庐”,而位于石殿正前方的一栋正是剑冢前门所在。
君曦衍进得门去,屋内倒只有左手侧一处柜台与前方的木几和几把木椅,右侧则是一扇紧闭的石门,与这木质的小楼颇有些格格不入。
柜台背后还有一站一趴的两人。
趴着的那位君曦衍也只能看到他消瘦的身形与一头枯草似的花白头发,以及偶尔响起的呼噜声。
站着的青年正捧着书看得入迷,意识到有人来时连忙站了起来,似是有些尴尬,又像是习惯了这人在上班时间公然打盹。
他腼腆地对着君曦衍笑了笑,在白衣的映衬下,如玉的面庞红得像只熟透了的虾子,指着右侧的石门向她投来询问的眼神。
君曦衍颔首。
那青年便只以口型说出“玉牌”二字。
君曦衍拿出玉牌,递给他。
青年将玉牌在柜台上的一块造型颇为怪异的石头上一扫,君曦衍玉牌上的信息便出现在了房间正对着门口的那面墙上。
上面倒还有不少其他弟子的信息,其后方还有“碧羽”、“流星”、“长河”和“淑女”等字样,君曦衍想来应该是记录的弟子所选剑目的信息。
青年这才走出来,他身型修长,浑身没有一点剑客的锐利与锋芒,像是一只单纯慵懒的纯种白猫,又温和的像是她的准姐夫苏绝绎在长姐面前时的做派。
不过没有那人偶尔看向她时流露出的深深嫌弃,君曦衍默默想。
男子走向石门,将玉牌嵌入石门右侧的一道五指并宽的口子,听得“喀”一声声响,这才转过头来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沉重的石门缓缓升起,像是打开了另一世界的大门,门内如何光怪陆离君曦衍在此却看得不甚清楚。
那男子压低了声音开口:“天剑宗弟子一生只可进入剑冢一次,故而姑娘选剑时须得慎重。选剑的过程多是人与剑的互选,是否适合最为重要,修为倒影响不大,一次进去只可待一日,倘若没有选到心仪的,也可等日后再来。”
男子的声音盈满了磁性,低低地响起在耳畔,听得君曦衍的心里酥酥得像是有蚂蚁在爬,因此并没有注意到男子对她的称呼。
她想,这人定是第五峰的师兄,修的也定是那风华无双的君子剑。
她微微扯了扯嘴角,略微点了点头,同样轻声道:“多谢师兄。”这才走进那门内。
男子听到这小姑娘软糯的声音甜甜地叫她师兄,整张脸便又红透了,整个人似是都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此时并无旁人,没有看见他的窘态。
“又在这勾搭小姑娘呢?”突然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男子抹了抹脸,才笑着转过身来,果然刚刚还呼噜声震天的那位已经睁开了眼睛,正趴在那扯着那垂落下来的花白头发把玩。
他有些无奈地开口:“师父,弟子哪有勾搭过小姑娘,不过是给新来的弟子开了下门而已。”
那人撇了撇嘴,不置可否,“看来这就是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那清嵇新收的核心弟子了,你看着可有何特别之处?”
男子的脸似是又要转红,顿了一下才接话:“师父,弟子并没有仔细看,但性子想来是个好的。”
那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怎么,就因为她甜腻腻地喊了你一声‘师兄’?”
男子连忙摆手,“师父!您老可别胡说了,弟子哪有?”
那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再逗这个脸皮薄的跟纸一样的弟子,闭着眼睛养神去了。
男子这才走到了柜台后,复又拿起刚才的剑技孤本看得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