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赛的两名弟子面面相觑,往往擂台上比试的弟子都是尽全力出手,不曾有半分懈怠,故而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只好求助监看的长老。
那长老无语,默默上禀了丰长老,这可是那位的徒孙啊,他可不敢做决定,还是让丰长老那个老油条来吧!
丰·老油条·长老:老子也不敢招惹那位啊!算了算了,由着她去吧!
就是告到宗主那边,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没什么事儿!
所以在周遭的擂台打斗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只这一个擂台是一派诡异的祥和。
君曦衍想坐着的,但她想起中央城图书馆的馆长自小念叨她要注意仪态——他还说尤其是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她偷偷瞄了瞄湍昀也觉得那样不甚雅观,只好如苍松一般站得笔直,全当是锻炼了。
孟孤骁也绷着身子站在属于他的那个角上,不敢跨出雷池一步,生怕这人一个不高兴就让自己下去。
二人这般立了许久,连他们擂台跟前的观赛弟子都无聊地去了别处。终于,在距离半日还有一炷香时,君曦衍转身,道:“请。”
孟孤骁硬着头皮上前,生怕这人把他也打得吐血。
他先发制人,率先出手,手中一柄软剑时而柔软如游蛇,时而坚硬如钢铁,使得出神入化。
君曦衍避了几下,觉得他实力还算不错,也不枉她枯站了半日了。
斩星扬起,周遭元力滚动,随着她的动作涌向孟孤骁,将他轻柔却坚定地拍出了擂台,正正是最后一刻。
孟孤骁眼神发愣,这力道,柔和缥缈,却暗含锐意,以柔克刚,且柔中带刚,刚中含柔,正是缥缈剑之意!
他本以为柔与刚是需要分开的,该柔时便柔,需刚时则刚,但君曦衍这一招将他之前的感悟全部推翻了!
谁说柔和刚一定要分开的?
过柔易缠,过刚易折,柔中带刚,刚中含柔,柔刚结合,才能真正发挥出缥缈剑的实力!
他茅塞顿开,极为兴奋,深深地拜了一拜,匆忙一句:“多谢师姐!”便跑得人都没影了。
君曦衍只当他是开心得了第一千零一名。
南珩在天剑宗的前七年,以他卓越非凡的天资迅速摸清了七峰的剑道,除了他认为不适合自己的众生剑之外,余六峰的剑道他都在之后的十年自囚中糅合进了斩星剑道。刚刚她也是看到孟孤骁使缥缈剑,这才心思一动使出了斩星剑道中的缥缈之意,却不想竟然让孟孤骁有所感悟,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旁边比试结束,但偷摸聚在一起的长老们看得分明,那小子,分明是有所感悟啊!
真是好气运!
可真是气运的原因吗?有长老瞧了眼已经走向湍昀的少女,不置可否。
于君曦衍来说,她第三场的比试已然结束,加上之后的一天休息,接下来的五天半她都是空着的。
她本来打算陪着湍昀下山一趟,带他去附近玩玩的。不过刚刚对孟孤骁使出的那招让她意识到了参悟多家剑意剑道的好处,故而临时决定前去剑山闭个小关。
她是这么跟湍昀说的:“排位赛之后我要外出历练,届时再带着你看看这界的风景,这几日就先委屈你了。”
湍昀脸上瞧不出异样,只摸摸她的头顶,应了声“好”。
君曦衍紧接着跟萧胤打了声招呼便去了剑山,还特意吩咐了哼哈五日后提醒自己,以免错过之后的比试。
君曦衍闭关了,而湍昀呢?
他去了一处。
他也没想到他竟然这般脆弱,只吃了她烤的一只土鸡便上吐下泻的,之后奄奄一息地躺了几天都不见好转。
彼时他隐了气息到了那处金光闪闪的大殿。
对这入眼不是金光闪闪就是各色宝石混乱的装修,他抽了抽嘴角不予评价。
暗处的人没能察觉到湍昀的到来,但他不一样,且不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单论修为,湍昀并不在他之上。
自湍昀进殿,他的气息便躁动了起来,看见人影时便恶狠狠地道:“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语气故作凶狠却难掩其中的虚弱。
这声音,正是阿清。
湍昀不睬他,只走到了他的金丝楠木拔步床边,看到床上只躺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儿时眼神便是一沉:“你就这么回来了?”
若是君曦衍在此,定要惊呆了!先不说阿清明明是蛋生,为何会是人族的模样,单说他平日里听起来像是三四岁的孩子,却不想真身竟然只是个皱巴巴仿佛刚出生的婴儿!
阿清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样,忙将脑袋蒙在金色的被子里,没好气地道:“不然怎么回来!”
虽然只是婴儿模样,不过也仅仅是模样罢了,手上却是有力气的。
也是,他的蛋壳还留在君曦衍的神魄中,若不是他有她的空间神通,又怎么能突然回来!
不过也算聪明,还知道藏到神魄中再回来,而不是大张旗鼓地让她担心。
阿清闷闷道:“娘亲不知道吧?”若是被娘亲知道他只吃了只烤鸡便不能动弹了,岂不是有损他在娘亲心目中的形象!
湍昀将他的被子拉下来:“我不曾告诉她。”
他只当没看到那刺眼的全金色被子。
湍昀想,若不是怕重,他许是要将被子上也镶满了宝石才是!
这对金色的执着,真是……
他摸了摸阿清头上金色的胎毛,轻声却不容置喙地道:“变回来。”
阿清拍开他的手,扭了脑袋不理他。
湍昀道:“乖。”
他们俩往往都是水火不容的。不,应该说一直都是阿清在各种招惹湍昀,而湍昀一般都是无视他,可这会儿他竟然说出“乖”这样的话来!
阿清想哭:“我不!”
湍昀便将他抱起来,阿清身上裹着大红的软帛抱毯,以金线勾了边,上面绣着金色的龙凤,这颜色搭配,终于正常了些。
到底不是他决定的,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辣眼睛。
不过湍昀也是第一次抱孩子,只觉手中的小东西浑身软软的,仿佛稍微用点力便会将他捏坏。
他僵着手脚不敢动作,弄得阿清不甚舒服,他扯着嗓子大叫:“你会不会抱啊!你的手捏疼我了!”
湍昀忙松了些力道,努力回忆着幼时的记忆,不停地调整动作,直累到满头大汗才让阿清舒服地躺在了他的怀里。
阿清看着他的眉眼,道:“他都不来看我!”
湍昀沉默。
阿清声音带了些颤意:“是不是娘亲不回来,他就一直不来看我?”
湍昀将他往上托了托,并未接话。
阿清哽咽:“他一点儿都不关心我!”
“哇——”终于嚎啕大哭。
湍昀笨拙地哄他:“没有,他很关心你,还亲自传消息问我你为何这样,你不是不知道从这里传消息下去要付出什么代价。”
阿清停下了哭声,道:“真的吗?”皱巴的脸上还留着晶莹的泪珠,不过到底谈不上好看。
湍昀抬头将他脸上的泪水抹去,“自然是真的。”
他道:“而且我不是来看你了吗?”
阿清嘟囔:“这不一样……”
湍昀想问哪里不一样,可他心底的声音不停地在说:“是不一样,怎么能一样呢!他知道他的存在不过几月,而他虽然将他养在这里,但的确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你不用陪着娘亲吗?”
湍昀压下心思,答道:“你娘亲这几天闭关。”
想到临走时她说的话,湍昀眸中带了些笑意,将阿清举高,看着他道:“你娘亲说这次排位赛结束后便出去历练。”
阿清激动:“真的吗?”
看到湍昀点头,他兴奋得不行,“那我要快点好起来!到时跟着娘亲出去玩!才不让你一个人霸着娘亲呢!”
湍昀凉凉地看他并不接话。
阿清似乎也觉得在人家的怀里说这种话好像不太合适,身形一扭便想跳下来。
惊得湍昀出了身冷汗。
可打又不能打,只好将他放回到金灿灿的床上,敛了眸光不想再看。
阿清还抱着他的手掌一个劲儿地问他:“娘亲有说具体什么时候出发吗?若是娘亲出发的时候我还恢复不了怎么办?”
湍昀瞥了眼他,只说了一句:“变回来。”
阿清不情愿。
湍昀又道:“那样会好的快些。”
阿清眸子一亮,这样啊……
“扑腾”一声,被子上再不见皱巴巴的婴儿,只有一只通体纯金的——
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