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位赛已到了千进百的一场。
相比于上一场的五进一,这场是更为残酷的十进一,之后便是最后的百名之战。
这前一千名当中骨龄尚未满二十岁的,都可以在之后的天骄盛会上以天剑宗的名义参赛,而且可以直接跳过千万人海选参加复赛了。
虽说有一千人,但其中符合条件的却不足两百,比起以前的一百零几人这都算是难得的多的了。
监赛的长老不停地念叨这一届弟子的天赋之强,毕竟能进入千强的都是绿境高阶与青境,而二十岁之下的绿境高阶,实在难得。至于青境,除了隐藏了修为的某人,如此的青境怕是没有,最难境界可不是说说而已。
老规矩,最开始仍是抽签。
君曦衍抽到的是“陆拾陆,己”,是第六轮。
第一轮只有一百个擂台,每个擂台几乎比得上第一日的十倍大小了,届时便是激烈的十人混战。以落地先后排名,同时落地则共享排名,以一日为期,留在台上最后一人则可晋级百强,享宗内高级长老的待遇。这对于大多是核心弟子的他们来说,是极为巨大的诱惑了。
到此境界,想要再进一步,所需的资源已经远不是宗内下发的可以满足的了的,弟子排位赛就是他们争夺更好的修炼资源的绝佳机会。
至于天骄盛会,已过了年龄界限的他们根本不做考虑。
君曦衍的比试是在第六日,她私下觉得这规则不甚合理,休息了几天非要让人专门来抽一回签,之后抽到的签靠后的弟子又不能一直在这等。这之间的空余时间,要是想闭个关还得分两次,真真是不妙。
君曦衍一边嘀咕一边又回了剑山,路上还给萧胤传了消息,让他别担心,之后便沉浸在剑山中的先祖剑意中难以自拔。
宗内却着实起了一番动荡。
要不说萧胤宠她呢!
看小徒儿如此辛苦还专门出关抽签的萧胤很不高兴!就不能把抽签放在之前的比赛之后吗?非要隔几天专门来一趟?或者让旁人代抽也可以啊!
很不高兴的萧胤专门去了主峰寻宗主。
彼时清嵇剑君正在主殿之后的剑崖纳凉,躺着摇椅,跟前的小几上是琉璃门新出的静心茶,小抿一口余香不散,荡气回肠。
前方的崖边立着两名弟子,一男一女,男子白衣绿襟,女子白衣青襟,袖口皆是一掌长短的银护腕,正是主峰的两名亲传弟子。
剑崖向来以其高险,且狂风肆虐为名。但历来只有亲传弟子可以进入,他们往往在剑崖练剑,既要领略剑意剑道,又要不停地以自身元力稳住下盘,护住周身,以免被风刃所伤,故而经剑崖训练过的弟子抗压能力和元力的凝练度都要优于其他弟子。
这就是做为亲传弟子顶级的修炼资源之一。
可惜亲传弟子不是说他们努力就能做的,剑君收徒,既要合眼缘,又要讲心缘,还得看你这个人的剑缘,总之都是些玄而又玄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成为紫境之后才会隐隐有所感觉。
萧胤突然现身在了清嵇旁边。
惊得剑崖边的两人差点稳不住下盘,看清来人后,那女子于狂风中艰难地行礼,男子紧随其后。
萧胤好脾气地颔首。
清嵇随手甩出一道屏障,使他二人的声音不能传出,这才抬眼看向这位师弟。
身姿修长,容貌清俊,剑君的锐利被他尽数敛于其中。
萧胤拱手行礼:“宗主师兄。”
清嵇假装没看到他眉间的郁结,只笑呵呵地给他倒了杯清茶,“来来来,小师弟快坐,今日怎得有空来我这儿了?”
还用说,肯定是为了他的宝贝徒儿呗!否则这几十年除了正事之外从来不主动寻他的人,怎么会突然到访!
果然,萧胤虽然踟蹰,但仍是道:“师兄,胤今日贸然来此的确是有一事。”
清嵇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追问道:“哦?是何事能让小师弟专门跑一趟啊?”
要不是为了他徒弟他就……他就……他就让俩徒弟多站一会儿!
俩徒弟:……
师父饶命!
萧胤轻咳一声,道:“师兄,曦儿在排位赛之中上一轮抽到了甲,早早地就结束了比赛,之后便十分刻苦地去了剑山闭关,今日又专门出关抽签,还抽到了第六日的己轮,时间尚多,她便又去了剑山,如此一耽搁,怕是于她修为不利。”
来了来了,重点来了!
清嵇坐直了身子,听这小师弟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师兄也知闭关两次,每次五日,绝比不上一次闭关十日。曦儿尚且如此,可想宗内有多少弟子被此事影响!故而胤私以为赛制规则不甚合理,还望师兄下令改进!”
这小师弟真是……是该说他行事僭越呢,还是要说他心思单纯。这种本来应该他操心的事情,换做别人定然是一声不吭,实在忍不住了也许会寻个不那么直接的法子。他可好,就这般贸然前来,不加委婉地直言让他改规则,就不怕他心生不虞给他小鞋穿吗?
虽说那位在他不敢,也不是这样的人,但他这样真是让人没面子啊!
清嵇便挑眉:“竟有此事!那小师弟有何高见?”
看看看!连他的讽刺都听不出来,还真的说起了他的“高见”:“既然师兄问起,胤便直言了,在胤看来,与其这般割裂弟子闭关的时间,不若将下一轮的抽签时间定在每位弟子这一轮比试之后,如何便可空出较长的时间来。”
清嵇:……
我还能说啥,你连主意都给我出好了,要是说不,岂不是回头就该换人来了!
想想百年前入肉的疼痛,清嵇打了个激灵。
萧胤疑惑:“师兄?”
清嵇轻咳一声:“啊!小师弟,你这主意着实不错,之前是师兄大意,竟忽视了规则中这般大的弊端,多亏了小师弟提醒我!小师弟放心,回头我就召开长老会,问过长老们的意思,若是可行便按你说的改!”
萧胤皱眉,还要问长老们的意思啊,他还以为跟宗主师兄说一声就够了。
清嵇:……
他们是宗门啊,大事向来都是长老会决议的,他这个宗主不过是对外的代表而已,说白了,就是个受苦受累的差事!跟人世家家主独裁不一样哇小师弟!
萧胤之后道:“那就多谢师兄了。”实在不行以后他去帮曦儿抽签!总之之后她闭关的时间万不能再有耽搁!
清嵇心累地摆摆手。
之后清嵇于这日所有比试结束后,召开了长老会,专门说了这事,不过并没有说是谁提出来的。
众长老只当是宗主巡视时发现的,但是——
“宗主不可!先祖法制不可废!”
“宗主!此法自创立以来已有千年有余,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怎能说改就改啊!”
“是啊宗主!若是平日里不努力,指望区区几天能有何进步?此举实在不妥啊!”
“宗主三思!”
众长老齐呼:“宗主三思!”
清嵇揉了揉太阳穴,看吧,他真的就是个摆设,并没有什么实权。此事半数以上的高级长老都持反对意见,他要是敢一意孤行,这些人就敢将这事告到鸣山的老祖们那儿去,到时候轻则他这个宗主下任,重则少不了一顿“照顾”!
不过嘛——
“咳!众位长老的意思我已明了,只是这事是小师弟提出的,若是这般打回去,怕是……”清嵇做作地皱了脸。
长老们才不管这么多!什么大师弟小师弟,不行就是不行……等等!小师弟?宗主的小师弟?那不就是……
萧胤!
不乏机灵的长老联系前因后果一想,便想起了上一场那位新传人的甲轮和这一场的己轮,原来如此!
想到这事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他们经常八卦那位新传人,她的消息早就被他们传遍了!
一坐在宗主下首的长老轻咳一声:“咳!宗主,我觉得吧,这事还是可以商量的!”
那位的徒弟提出来的啊,还是事关他的徒孙!
对面的长老也道:“对对对!宗主,我方才仔细想了想,这规则的确是有些弊端。”
何止是有些!简直是天大的弊端啊!他们竟然没有发现!
清嵇也不皱脸了,挑挑眉头:“不是说先祖法制不可废吗?”
小样儿!为什么你们是长老而我是宗主呢!
有人应道:“时过境迁,便是先祖法制也需得与时俱进,否则怎能适应如今的情况!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他们可不想被那位“照顾”,就算告到鸣山去,对有关那位的事也不会说些什么!
众长老附和:“是啊宗主!刘长老说的是!”
“改改改!必须改!”
“不若就照宗主说的法子改吧!”
“我觉得行!”
“那就这样决定了!”
清嵇:这群欺软怕硬的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