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春末,傍晚的斜阳并不晃眼,反是余温淌在身上总能轻易地给人带来一阵愉悦舒畅之感。
欧阳雪和晚筝穿过了一道道红墙绿瓦,终于来到了百花宫门口。
看见停在百花宫侧墙处的龙辇,欧阳雪停住了步伐。
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
接连几番,才迈入了百花宫中。
“儿臣参见父皇,母妃。”
见到南风皇和花贵妃,欧阳雪恭恭敬敬地行礼。
不过因着中午那档子事儿,她对与南风皇对视竟感到一种莫名的怯意,故而由始至终眼睛都没有看向南风皇一侧。
然而南风皇的神态却是与午时截然不同,好似他们间的争吵从未发生过,他笑着招呼欧阳雪:“雪儿来了,朕和你母妃等你许久了,你母妃做了好些你喜欢吃的,快入席吧。”
欧阳雪因南风皇的态度略感愕然,直到察觉了花贵妃对她使的眼色,欧阳雪才回过神来随着南风皇一道进了饭厅。
一次普通的晚宴不带丝毫波澜地进行着,欧阳雪因着有中午的顾忌便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南风皇依如平常地给花贵妃和她夹了几筷子菜,还将近日所闻趣事随意挑了几件讲与她们母女二人听。
他们仿若一个真正完美和睦的家庭。
如果没有听过中午的那番话,她一定会这么认为的......欧阳雪心道。
然而此刻她不仅没有因父皇和母妃的谈笑风生而放下心来,反有一种莫名的拘束感在她心中愈演愈烈。
用过餐后,南风皇以处理公务为由很快便回养心阁了。
欧阳雪本也打算回拂雪宫,却因她方才在席间“略显冷淡”的表现被花贵妃拦了下来。
继而是一番苦口婆心地安抚与劝导,直到确定了欧阳雪在心中已与南风皇“和好”后,花贵妃才安了心放她离去。
皇宫中的夜晚一向是过分宁静的。
走在宫道上,从小生长于此的欧阳雪突然感到了一阵彷徨。
暖春的夜风袭过,带来丝丝凉意。
向来不愿轻易在他人面前示怯的欧阳雪心中莫名一瞬不安。
不再多思,她匆匆地赶回了拂雪宫。
拂雪宫内,寒音已在院里恭候多时,见着欧阳雪和晚筝的身影便主迎了上来。
“如何?”
“回公主,帖子太傅府是收下也交给李公子过目了,不过明日他已有约,所以......”
“哦?和谁的约?”
“好像是......青衿姑娘。”
欧阳雪闻言不自觉地挑了挑眉:“青衿?”
“奴婢打听了一下,是回春楼的头牌。”
“呵,有点意思。你去准备准备,明日本宫倒要去会会这头牌!”
欧阳雪轻笑,朝寒音吩咐了后不待她作何回应便直接进了里屋。
留的寒音满脸惊诧地待在原地,良久而未能平复。
第二日清晨,太阳刚打了个尖儿,欧阳雪就起了身,快速地梳妆换衣。
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已逐渐成为了每日最早到校场的那批人了。
一如既往地练完武,欧阳雪稍作休息后又去旁听了会儿几个皇兄的论道之课,其后估摸着时辰,便换了身衣裳出宫用午膳了。
大大方方地命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回春楼门口,欧阳雪和寒音下了马车便往回春楼中走去。
然而,还未进门她们就被老鸨挡着了路。
可因着欧阳雪今日是光明正大地出的宫,衣饰车马的阵仗摆在那儿,老鸨上下打量后知道这是她轻易不能得罪的人,便软了些语气:“这位小姐,咱们这回春楼不是一般姑娘来的地方,您二位还是请回吧!”
欧阳雪闻言轻哼一声,给了寒音一个眼神。
寒音当即从袖袋里掏出了一锭银子交给老鸨:“我家的这位本就不是一般人,今儿个就是来图个新鲜,您只管带路便是!”
老鸨掂量着那锭银子有些分量,原本面色坚定的她摆出了一副为难的模样。
这种眼神,欧阳雪实在是太熟悉了——与两年前那个老女人贪得无厌时的神情别无二致!
蓦然想起了当时李晗与那老女人砍价时的场景。
欧阳雪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既然这位妈妈不乐意,寒音,收银子,咱们往别家去瞧瞧!本宫倒是不信了,这天底下有银子还有拿银子还进不了的地方!”
果不其然,那老鸨一见寒音上前来想拿回银子的架势,连忙把银子收到了口袋里,笑靥如菊地拦下了她们:“诶诶额,这位小姐,慢着慢着。索**家这儿是做夜里生意的,这正午时候也没什么人,便破例让您玩乐一番,您也毋需再受累奔波别处了不是?您看看想让哪位姑娘来陪您说说话?奴家这儿什么样的姑娘都有!”
看着老鸨这全然没有出乎她意料的反应,欧阳雪挑了挑眉,一脸戏谑:“本宫要玩自然得玩最好的,把你们的头牌叫来!”
老鸨笑着在心中重复了一遍欧阳雪的话,正欲答复,背上却顿时一阵发凉。
方才光顾着银子了,她竟一直没注意到面前女子的自称!
这能自称本宫的人在这南风本就屈指可数,老鸨再一看,这语气张扬的女子腰间一柄显眼的软鞭映入眼底。
混迹皇城多年的老鸨立即意识到面前之人是何身份。
老鸨心中一片苦寂:“这小霸王怎么盯上我这回春楼了......我我我,方才没对她无礼吧!没有吧......嗯,好像没有!”
不过秉持着“不知者无罪”的道理,老鸨盘算着既然欧阳雪没有直接亮明身份,那她便也当自己不知算了。
老鸨不再敢直视欧阳雪二人,只小心地赔着笑:
“奴家这儿的头牌姑娘名为青衿,小姐您可算是慧眼识人了!她啊,唱曲儿弹琴儿那可都是一等一的佳,不少公子都慕名而来呢!”
“呵呵,那也是有意思了!对了,本宫还听说皇城中某位公子的风流韵事好像也是和青衿姑娘有关吧?”
老鸨听到欧阳雪这一问,却是收了声,眼中仅存晦涩之意。
片刻之后才谄媚地笑道:“回春楼中不话她人之风流,有的东西奴家不可言明,还是把青衿唤来替小姐解闷吧!”
欧阳雪点点头。
看着老鸨火急火燎离开的背影,她捋了捋鬓间的发尾,不屑地别开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