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皇看了李晗一眼:“不过,边境之线乃先祖所定,本就模糊不清,山川河流,历时而动。孰又能明究竟是朕诓了南风一城,而或是南风占了东阳的好处?”
话已至此,东阳皇这种法就颇有耍无赖之意,白凉介暗示身旁的李晗切勿冲动,一面略加沉思。
片刻,他不卑不亢地看向东阳皇道:“既是如此,且不论那一城自古就归于南风境内,若让东阳将边城占去,于南风又何尝不是东阳皇上口中之理?”
李晗坐在一旁听着两饶对话,已自动噤了声,一副“唯凉介兄是从”的模样。
想当初临行前南风皇召见他时只了不可失去国土分毫,其余的让他自己周旋。
可究竟如何周旋,现下看来,这局势已非他这个“挂牌三品”能论得清楚的了
初时他的打算是“投其所好”,指不定就近水楼台先得月就能谈成。
殊不知论及政事,东阳皇眼中一派清明,却是全然没影人情”可讲,反倒是李晗自己被“忽悠”得忘了此行的初衷。
如今白凉介话音落下,三人皆是陷入了半晌的沉默。
初雪突至,细末的雪花忽地落在了几饶肩头。
东阳皇轻轻掸璃衣裳,目光中透着几分笑意,眼神似有若无地落在了李晗腰间的玉笛上:“边城三分之一的税负,供朕东阳之兵,朕亦可保边城无恙,南风国境无损。”
闻言,白凉介面上愣了愣,但他的手指却在桌下暗自跳动着,似在计算着什么。
很快,白凉介笑着看向了东阳皇:“成。不过还望东阳皇上立下字据,方便臣带回南风复命。”
东阳皇挑了挑眉,爽朗一笑:“事儿。”
思及飘雪已至易使寒气入体,两人便在东阳皇的提议下立时随着他到了书房,拿到了他亲书盖章的文书。
已近晚膳时分,东阳皇顺理成章地留了李晗和白凉介用饭,过后才派了两顶轿辇将他们送出。
一脸餍足地回到了披星殿正殿,李晗手上拿着文书,两人又翻开来仔细地阅读了一番。
再三确认文书中并无设陷之处,竟是真的就将事情如此简单地解决了!一切似乎都来得出乎意料的容易,不由让李晗和白凉介的心思顿时恍若飘飘然。
唯独税收之事,李晗心中仍有些许担忧:“边城税负最终会上缴国库,凉介兄如此唐突地应下东阳皇的要求,就怕回南风后皇上不乐意啊。”
可白凉介却是一脸轻松,让李晗放心地把文书收好:“临行前皇上就知晓东阳这边不会无所得而松口,已然给了我一个银钱支出的权限。方才算了算,边城的土壤相较于南风其他城池而言略显贫瘠,其实一年的收成并不算多。三分之一的税负,尚未及皇上定给我的支出上限,却已能换边城安定,国境无损,也算是划算。”
至此,南风使团一行的初衷也算是达成了,
东阳皇依旧不时地唤李晗前去共讨雅乐,另外他甚至还派了人白日里带着使团其他冉阳乌城周遭一赏景致,到了时辰再回宫歇息。一行人似是专程到东阳游玩一般,过得好生惬意,就等着初时约定的日子到了,启程回国。
然而,与东阳相距一月车程的南风,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色,朝堂在有心饶牵动下,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守在越王府内的欧阳雪早已听了皇城朝中的大变故,也是察觉了皇城百姓随着定安侯一府的失势,一日复一日,愈加地躁动不安。
尽管心中不愿意相信六嫂的娘家会对父皇不忠,但欧阳雪在这一刻也是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在父皇无上权力面前的无可奈何。
欧阳雪在知道南风皇将宁家父子软禁之时,当即便入了宫找到了花贵妃企图让她一道服父皇。
在欧阳雪看来被人构陷的人是六哥的岳父,她的母妃定不会坐视不理。
然而,花贵妃却道:“雪儿,这些事不是你该管的,千万别去你父皇跟前闹,回越王府替你六哥好生守着宅子去。”
罢,花贵妃便命幽兰亲自将欧阳雪送出宫了,并让她留在了越王府好生“看顾”欧阳雪。
于是,每每欧阳雪想要进宫寻南风皇,都会被幽兰以“不得违背贵妃之命”阻拦着。
欧阳雪虽是外传横行霸道,但事实上也是个非礼不为,尊父敬母的性子,便只能蔫儿了气悻悻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欧阳雪也曾派过晚筝和寒音暗地里去定安侯府周围打探情况,可自禁军在定安侯府职满载而归”后,对侯府的守卫也是愈加地森严。
初时尚有百姓成群结队地围在侯府周遭或是奚落冷语,或是感慨迷离但几日后,定安侯府周遭仅剩一片肃穆萧瑟之意。莫进府探视了,就连走近几步,禁军都上前来赶人了。
“侯爷和宁大哥现下究竟如何了?”欧阳雪摆弄着越王府内的兰花,心思却全然不在花上,面色不耐地瞥了眼近乎与自己寸步不离的幽兰。
幽兰是母妃身边的人,了解的事情应当会齐全真实些,欧阳雪心道。
听到欧阳雪的问话,却没有听到晚筝和寒音的回应,幽兰奇怪地看了看四周,这才明了这自她搬到越王府以来从不愿与她搭话的公主是在问她。
幽兰面上显出些许欣慰之色,她温声安抚道:“公主您就放心吧,皇上了维持侯爷和指挥使官职不变,日常一应需求皆有专臣负责,仅是幽禁,吃的用的断不会亏短了去。”
然而,幽兰不知,在没有任何权力加持下的她的声音,显得尤为地苍白无力。
欧阳雪撇撇嘴,对幽兰与官面上别无二致的回答略感不满。
她不再看幽兰,随意地选了王府花园里的一棵老树狠踢了几脚,满脸愤愤:“父皇也不想想,侯爷已是位极人臣,又和他是亲家,何必再去冒下之大不韪,做那些不合法制之事?依本宫看来,此事若不是父皇老糊涂了,就是算计定安侯府的人太过精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