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信件,白凉介神情有些凝重。
至此,已不难猜出为何他们已离了阳乌城却还被东阳皇匆匆拦下了,以及李晗被召久而未归也是有了解释。
白凉介看向了随身携带的木匣,里面是李晗跟着高彦离去前交给他保管的,东阳皇亲书的达成两国相安协议的文书,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既是交战在即,那这份文书的面世或许会赶在事态一发不可收拾之前给两国情势都带来转机。
可是李晗又仍在阳乌宫中,他们若离开便相当于把所有未知的危险都留与了他一人承担。
白凉介摸着信纸喃喃:“李大人,究竟是等你一道,还是即刻启程?”
久而未得其解,且未免消息泄漏,白凉介亦不敢把密信的事情告诉使团其他人,只得一人拧着眉苦苦冥思。
随意用了些晚膳,白凉介便回了屋躺在了床上。
月上柳梢头,已至午夜时分,白凉介却忽然睁开了眼,像是下定了决心。
他轻轻地把住在隔壁的使团几人都唤醒,不多解释,连夜上了马车。
所幸初时以为只是在客栈短暂歇息,行囊都仍在马车上没取下来。众人很快就收拾好了随身之物,几个侍从便赶着马车疾驰着离开了客栈,往南风的方向奔去。
待两个住在客栈的铁骑听到外面的声响连忙爬起身,骑上马一路猛追时,马车已绕进了路不见了踪迹。
马车内的白凉介端坐着,神色淡然不见喜怒。
耳畔回响着的是李晗离开时留下的话语,这也是最终让他下定决心以传递文书为重的原因。
余光撇到了一旁的木匣,白凉介轻笑,又似乎透出了些许苦涩:“李大人,下官终归是不如你啊。”
当初电光火石间李晗就已迅速作出了决定,而他呵呵
另一侧,追了许久发现南风使团当真不见了踪迹的两个铁骑也都趁夜回到了皇宫。
待第二日一早,他二人就来到了东阳皇面前卸甲请罪。
东阳皇却像早已料到了今日之事,只象征性地罚了三月俸禄,叮嘱他们好生操练,便让他二人下去了。
而东阳皇将手头的公务处理完之后,则是终于踏入了被他选择性遗忘了数日的披星殿。
披星殿正殿内,有几个宫人太监正在忙碌着,看到东阳皇的到来,纷纷恭敬地行了礼往别处退了去。
东阳皇迅速环视殿内,很容易就看到了坐在一侧穿着睡袍在饮茶的李晗。
李晗似是没料到一连几日拒绝见他的东阳皇会突然到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懒散的装束,有些尴尬:“李晗参见东阳皇上。这几日披星殿内除了洒扫的宫人太监都见不着其他人影,臣起身来就没忙着换衣裳了。”
然东阳皇的目光莫名落在了一旁李晗仍未动过的早膳上,他竟似一个父亲对孩子般温声:“空腹饮茶伤身,先生还是先用些餐点吧。”
李晗愕然,半晌,推开了身侧的茶盏,憨憨地笑了笑,却是道:“东阳皇上今日前来可是愿与臣那件要紧事了?使团的其他大人仍在等着臣,臣耽搁太久了误了归期也是不好。”
东阳皇闻言不变神色,径自坐到了李晗的对侧,并把其中几碟糕点往李晗处推了推。
李晗无奈,随意拣了一块放至口中,而后两眼看向了东阳皇。
这几日东阳皇总是避而不见,李晗也不是没想过既然如此,那他直接离宫便是。可后来他才发现莫是离宫,就连独自出这披星殿都是难得的事儿。
不止殿内新增的宫人太监对他“热情异常”,那日李晗刚进披星殿时,高彦也还特意指了一处给他看:“今日送李大人回阳乌宫的那一队铁骑就暂时住在偏殿,是陛下特意拨来保护大饶。如果大人有何需要,尽管去吩咐便是,他们十分乐意为大人效劳。”
于是,在三内尝试了不下十次各种方式“出逃”都无果后,李晗终于放弃了在等到东阳皇之前就离宫的想法。
而此刻面对李晗期望的眼神,东阳皇却是温和地笑了笑:“先生只管住下便是,使团那边您耽误不了。今儿个清晨朕已收到消息,南风使团已经连夜启程回国了。”
“连夜?”李晗迅速意识到重点,他疑惑地看向了东阳皇。
可东阳皇掩去了神色,状若未闻,起身想要离开。
李晗连忙抬手拦下:“东阳皇上,您究竟有何事,还是与臣尽快言了吧。臣先前是嘱咐过白大人如若耽搁久了,他们可以先启程,臣稍后快马追上,这再耽搁下去臣追不上了可如何是好?”
东阳皇躲开了李晗的手,绕了过去,语气得体而不容拒绝:“朕了先生只管安心住下,暂时就莫要想着离开了。至于朕所谓何事,还得请先生再等朕五日。”
罢,东阳皇走到门边敲了敲门,披星殿内伺候的宫人太监以及铁骑闻声而来。
东阳皇淡淡地吩咐道:“照顾好李大人,李大人有何需要,只管满足。若是拿不定注意的,禀报给高彦。”
众人跪下领旨:“遵命。”
至此,李晗又迎来了接连五日“暗无日”的生活。
不过,比起东阳皇莅临殿内之前,李晗成日里只能干坐着看风景的状况还是要稍好些。闲来无事,李晗命宫人搬了几摞阳乌宫的藏书到殿里,也算是有了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五日后,东阳皇如约而至,身后跟着高彦,还领着一帮子太监人手一个托盘。
托盘里是应时的衣裳,还有些发冠配饰之类的玩意儿,看这色调倒都是李晗惯常用的几种。
东阳皇命他们把托盘放下而后退了出去,他看着李晗身上穿着的披星殿内原本备着的普通衣裳,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是朕先前疏忽了,先生那日回阳乌宫身上未携行囊。朕这几日特地命高彦去库房里挑了些上好的料子,让宫里的绣娘依着南风的手法赶制了几件出来。先生看看可还称心,如果有不妥,还可让他们拿下去改。”
李晗瞥了眼托盘内的物件,从锦衣玉食的他自有眼力见看出那些都是稀奇的物件儿,然他此刻已全然没了心思,只假笑道:“臣很满意。不过,若是东阳皇上能尽快把那件要事告知臣下,臣会更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