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凌安景怀疑的眼神盯着,姬玉狗腿地给他递了两颗瓜子,“洛小神医这瓜子香而不腻,确是良品,安景兄可是要尝尝?”
凌安景拂去他伸过来的手,毫不留情道,“回自己的马车去,不然我现在便把你给丢在半路。”
姬玉把手收了回来,给凌安景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然后递了个眼神给洛惜——帮我。
洛惜杏目蓦地睁大,然后回了他一个眼神——怎么帮?姬玉却是早早偏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一副两耳不闻窗内事的模样。
什么鬼?
洛惜太阳穴突突地疼,抬头,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凌安景,此时他俊逸的面庞还漠着,瞅不出神情,“安景世子。”
他微微眯起凤眸,看着她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薄唇轻启,“嗯?”
“姬玉公子风采动人,言谈不俗,倒是聊天解闷的好人选。这路上无聊,便让他在马车上多呆一会吧,反正里面也挺宽敞的。”
这么一句话瞬地让姬玉嘴角微勾,只是,他的脸并没有转过来,依旧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
凌安景定定地看了她一瞬,眸中有莫名的情绪闪过,随后瞥了一眼对面的姬玉,牙关咬了咬,收了眼神,冷着面庞骑着马到了前面,那挺直的背显然是有些不悦了。
洛惜探出头来,看了看前面的凌安景,只是他好似知道他在看一般,一挥缰绳,瞬地到更前面去了。
人影都见不着了。
洛惜叹了口气,怎么她觉得今日的凌安景有些奇怪?平日里他才不会理会这些小事,今日好似异常在意?
“看啥?人都走了你还看。”姬玉一收傲娇的模样,冷不丁地朝洛惜来这一句。
洛惜把眼神收了回来,目光落在了那个再次伸向她的零食的魔爪。
真是受不了了,这人怎么吃了一路,胃口比她还大,伸出素手,一把将姬玉的手打开,连忙把零食护在怀中,杏目中含着怒气,“还吃!带的这点瓜子都要被你吃完了!”
姬玉看他护食的模样,像极了龇牙咧嘴的小猫。真是不能同前日施针时认真得一丝不苟的的少年联系起来。
眉目染上了一抹笑意,“好好好,我不吃了还不成,对了,多谢你刚刚仗义执言啊。”
洛惜半信半疑把食盒放了下来,松了口气,“只是小事,不足挂齿。”
“只是……”凌安景似是有些不悦。
“只是什么?”姬玉疑惑道。
“没什么,我有些困了,歇会儿。”
刚打算说的话愣是吞了回去。
罢了,他生气与她何干?她来是给病人治病的,又不是来逗他开心的。
洛惜靠在车厢一角,轻轻眯起眼,这舟车劳顿,后劲大,晕眩得很,先歇息一阵再说。
姬玉看她睡了,便取了毯子给她盖上,然后自己也眯起了眼,歇息了起来。
不知行了多久,似是到了半路,夜已是黑了,到了一个小镇上时,凌安景包了几间客栈,让众人歇息了下来。
睡的迷迷糊糊的洛惜睁开眼,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到了?
她撩起车帘子,看着外面忙里忙外,准备安置好物资的人,然后问向一个正牵着马去喂的壮汉,“兄台,这里是哪里?”
“哦,这里是清水镇,天黑了,安景世子让我们在这儿歇息一晚,明日再出发。”
“多谢。”
“不用。”
姬玉还在酣睡,洛惜起身,推了他一把,“姬玉,起来了。”
姬玉缓缓转醒,满脸迷茫,“到了?”
“没到,到了清水镇,歇息一晚。”洛惜拿起自己的行李,跳下马车,然后她的护卫便给她递了房牌,“大公子,我们带的物资都收拾妥当了,这是世子爷给您的房牌。”
洛惜点了点头,接过房牌,按着小二的指引来到了她的房间,上面已摆好了食物。
放好行李,洛惜让小二备好了热水,然后锁了门,再往热水中丢了几片安神助眠的药材,三下五除二脱去了衣衫,幸福地将自己泡在了热水中。
啊,舒服……
这一天舟车劳顿,累得很。正当洛惜拆了身上的裹胸布,美滋滋泡着澡,心神都漂往万千世界之时,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被热水蒸得脸蛋红彤彤一片的洛惜,杏目一睁,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她不耐烦地问道,“谁?”
这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好似忘记变声了。平日里她说话,都会刻意压低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像男子的。
这回竟是忘了?她何曾这么大意过?
……冷汗直冒。
里中传来的声音有些不像是他,却又是无疑,哪里不对?似是过于娇媚了?凌安景剑眉微皱,声音清冽,“是我,房牌给错了,我来取走我的东西。”
“啊?世子,我在泡澡,不然过会洛某再给你送过去?”那是凌安景的声音,洛惜愣住了,下意识用浴巾捂住了自己。
“不必了,东西我现在有急用。男子之间,泡个澡何必忌讳?你开门,我取完东西便走。”
“这......”
脑子本就是最放松之时,即使不愿,洛惜还是赶紧起身,用浴巾把自己包了起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穿戴着衣服。
“你可是出了什么事?”凌安景看着迟迟不开的房门,眉头皱得更深了。
“世子,无事,只是我脚崴了,走得慢了些!”门外又敲了几声,洛惜穿衣的动作顿了顿,她屏着气息看了门口一眼,然后加快了穿衣的速度。
“那你快些。”
他最先来到客栈,把自己的东西安置后后,把房牌随手交给了随从便直接出门安置其他人了。谁知随从错手把他的房牌也给发出去了。
于是问小二取了钥匙便上来了。
却不料这洛惜动作那么快,都已经泡起澡了。
但是洛惜声音少见的焦急,“就来了!”
真怕他咔嚓一声开了门,连平日里的药膏都来不及涂了,急匆匆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她便直接把门给开了。
门终于开了,凌安景皱着眉头刚想走进去,可当看见门里边站着的气喘吁吁的洛惜时,却蓦地愣住了。
此时她衣衫还十分凌乱,显然刚刚穿戴十分匆忙,满头秀发更是随意一扎,还有几缕头发飘落在肩头。
脸蛋被热水熏的嫣红,眸中还布这一层水雾,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凌安景清咳一声,突然觉得他的目光一时突然不知朝哪放了,却瞥见了洛惜原本应当平坦的胸膛……男子的胸部怎会……
他震惊地抬起头,那双凌厉的凤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他锐利的目光看向她的候颈处时,更是剑眉微皱,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没有喉结。
薄唇轻启,他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声音却是带上了些许沙哑,凤眸微微眯起一丝质疑,“你竟然是……”
是个女子?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却是突然之间,他把之前的一切都理通了。
为何他身上会有女子的馨香?
为什么源一查遍京城的男子信息都找不到一个符合条件的洛惜?
为什么他的身上会有六瓣梨花?
因为她本就是个女子。
此时此刻真觉得自己前些日子莫不是眼瞎?
若是此时还看不出来,他真的是了……
想到之前她还把他的衣服都剥光了给他施针,俊毅的面庞上突然有些发烫。
简直就是有辱斯文!这洛谦莫不是不知道男女有别?凌安景修长的手抚了抚额头,怎么感觉太阳穴突突地难受的很?
“什么?世子爷你……”
“无事,我去取东西。”这个女人竟是现在还未反应过来,还用着明明破绽百出的“男人”声音跟他说着话。
不过他身经百战,什么场面没见过?不就女扮男装嘛,又有何……
在江湖上行走,更何况是名女子,女扮男装也是情有可原,不必大惊小怪!
耳朵有些发烫,凌安景只是皱了皱剑眉,没有看她,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把他落在里面的东西取了便直接走出去了,怎个动作好不拖泥带水,快得就似一瞬。
看着那抹黑色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眼前,人就是这样来得急走得快,洛惜简直无语,一把将门给锁了。
待她坐下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时,这才惊觉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刚刚,没有擦药膏,没有装上假喉结,着急裹起的裹胸布也松开了,还在一开始便忘记变声!
那热腾腾的热水和药材让她放松了心神,竟是让脑子也忘记转了!
凌安景本就聪慧,他怎会看不出些什么?且他刚刚那质疑的眼神,分明就是知道了。
整个人摔进了软绵绵的被子中,洛惜这一刻真想捏死自己。
不过,他向来不是多管闲事之人,自然也不会过多地干预她的事。
此次疫情过后,她解了他的毒,她与他二人便是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如此一想,倒是轻松了许多。